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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耕耘记(康熙与孝惠)(131)

作者: 李木白 阅读记录

宁芳释然地笑了。

是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也许从最初开始自己便绝然地选择这条路、这个人、这段情、这份爱。

“因为喜欢,我或许辜负了天下人……可如果可以重来,我……仍然会选择同那个煞气的小男孩打查,选择给那个生病亦见不到亲人只能自己孤独的孩子唱歌,选择……”宁芳再次湿了泪眶,凝视着布木布泰,“我爱他不是最初的开始,他全力为一个人付出,点点滴滴佑着我这么些年像我自己地快活活着……除了爱上他,我不知道还能给什么……也许我不是最完美与适合的,可他不在乎,我又为什么要去在乎?如果这般对我的人我都要辜负,还有什么人是我不能辜负的?……也许我是错了,错就错在当年要以皇后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我……无力回天……呜……”

慈仁宫的内寝长久的充斥着宁芳压抑的低泣。

布木布泰已完全没有了刚入室的愤然。

可是,这场悲剧,又岂是几个“无力”便能回绝的?

布木布泰看着花几上那一株四贞送来此刻尤在盛放的粉白山茶:“你……有什么心愿?”

心愿?宁芳突然间接收到这二字,亦突然间明白,死亡,或许是她最终的归结。

这一刻的眼泪,是为自己流吗?是对这种结局的反抗?

不,她丝毫没有怨恨,反而泛起了释然的笑容。

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宁芳望向布木布泰,她知道对方永远做的会是最好的选择。可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面对宁芳的无语的寻问,布木布泰闭上了眼睛。

面对皇权,消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她曾无数次这么做过,无数次这般行来,到如今理智仍告诉她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我都了解玄烨……他永远不会主动放开你……”布木布泰已然说不下去。她清楚自己正在饰演的角色是多么的冷酷绝决。就如多年前那个倾注她一生心血的爱子带着对她这个亲母的诅咒离世般令她自我唾弃。可她最终还是睁开双眸,选择再一次去面对。“如果你真的爱一个男人,就应该为他的一切着想……”就像当年我选择接受我的姐姐,就像当年我选择为了他顺从另外一个男人……“女人的感情并不能给男人他想要的一切,可为你爱的男人学会退让与坚强……或许才能更好的成就……成就你的爱……”

“我在意。我更在意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只要你在我身边,你是谁?从哪来?什么身份?……都不再重要……只有你……只有你……”

宁芳一幕幕回想起那些瞬间。

“宁宁——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好吗?告诉我你爱我胜过一切好吗?告诉我那些艰难的日子你对我的付出是完全不需要理由和回报的好吗?告诉我当我一次次拥有你时你的幸福与憧憬是最真实的好吗?告诉我你一夜夜守着弱小的我给我吟唱的那些曲子是你心底最柔弱的声音好吗?……”

我说过,我会好好爱你的,尽我一切。你会是最伟大的帝王,伟大而不孤单的帝王。即便,我不能在你身边,即便我再不能陪你走下去……也请带着我无限地祝福走下去……得到那个你想得到的天下……没有我……你……可以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取舍,是成就?

“你——愿意取舍吗?”

“孙儿不需要这般的成就。”当宁芳即将欣然接受时,玄烨却推了门扉进来,他不无伤忧地看着宁芳,那种可能被深爱之人抛弃的委屈那么直白地显现在他的脸上、眼睛里。“我不需要那般的成就,我只是需要你——在我身边,一直在我身边……”

宁芳两行热泪滑落,水波澜澜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依着自己亦向太皇太后跪下,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再把她的右手握在自己的左掌里,背挺得笔直:“皇玛嬷,请别拆散我们,我是真的喜欢皇额娘,从来就不曾把她当额娘。宫中岁月的凄苦,您怎能不知?如果没有她,孙儿不会是现在这般的孙儿,不会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不会觉得自己一直在这阴暗的皇宫里还保有着可贵的暖意,不会觉得自己是古往今来最幸福而不是孤独的帝王,不会在面对一次又一次阴谋与算计时还觉得这世界有什么真情,不过在奔忙了一日躺在那张诺大的龙床上时觉得自己的无依无靠……孙儿纵使有天大的本事,夜深了,也不过只是个凡人……一个男人。”

“后宫中那么多的宫妃还不够安慰你这个男人吗?”

“后妃虽多,又有哪一个是只爱我还没有为她自己、为她的家族、为她的子嗣图谋于孙儿的?皇后如此,宝仪如此,所有人都如此……”

布木布泰又如何能不知?

“历来皇宫就如此,你又有何例外。”

“可孙儿因为有了皇额娘,便成了这例外……”由始至终,他都未在看宁芳一眼,可紧握其手的手心却早已是汗濡一片,“孙儿自出生便生在这天下最尊贵的皇家,不过胎童便看尽了女人间的阴计狠辣……皇玛嬷虽自小便屁护于我、刻刻实情的抚载于我,可皇玛嬷心里装的不单单是做为孙儿的玄烨,还有千千万万的国事、家事、人事。孙儿想要的并不多,只是想有个人安静的陪着孙儿,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可孙儿长至如今已二十许,却只是皇额娘无求无顾的在孙儿需要的任何时候就在我的身边……她会拍着我的背哄我,会唱那些幸福的小曲伴我入梦,会告诉我这些都是宫墙之外的孩子生来才有的权利……孙儿心情不好冲她发怒,她从来不会像宫妃般只做委屈的顺从,她总是先把孙儿当作一个可怜的人给以安抚,受了委屈也只求孙儿可以好受……皇玛嬷,这天下的女子千千万,可能如皇额娘般陪着孙儿一路走来看淡权欲一心为孙儿的又还有何人?……孙儿知道自己喜欢她是上对不住祖先,下无以安抚天下。可孙儿纵是有天大的本事在这阴谋处处的皇宫苑墙里也需要有个家呀。”

他先前的话语到真是令布木布泰有几丝动容,可最后几句却不能为她苟同:“你有这么大个家还需要家?你需要家便要偷了你皇阿玛的女人还是这天下曾经的皇后吗?!”

玄烨的眸光黯淡了下来。不可否认,他确实做了欺父背德的事。

“孙儿知道在伦理上孙儿是对不起皇考……可皇考并不爱皇额娘啊,对皇额娘皇考甚至谈不上好脸色,更不要说宠幸了——”

“你给哀家住口!你皇阿玛就是再不喜欢博雅娜,也毕竟宠幸过她,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皇阿玛的女人!”

虽是事实,可自己喜欢的女人被人直说曾是别人的女人,怎么着心里都不舒服,玄烨便不自觉小小地反驳了下:“只是半曾经。”

本来没有多大火的布木布泰听他如此执拗,当即气得抖了一抖,她怎么养出这么个没出息的孙子。

“你给哀家出去,这事哀家自会处理。”

玄烨并不移动,反更挺直了背,却一句话也不说。

“你——你要忤逆哀家吗?”

“孙儿不敢,孙儿是这事最大的行者,有什么过错,孙儿自当是要领首罚的。”

布木布泰又何常不了解自己的孙子?强硬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

“这事是孙儿挑起的,还请皇玛嬷看在皇额娘这些年无错无欲、敬您爱幼的情份上轻放于她,孙儿感激皇玛嬷恩典与成全。”

布木布泰见玄烨语夹己迫,并自由伏地扣首,好不容易压制的火气当即重新上窜:“你……好啊——怎么,是要逼哀家就犯吗?!”

对于太皇太后拔高的语调,玄烨一派从容:“孙儿不敢,孙儿只是不想如皇考般轻离了挚爱而英年少逝。”

“你——!”布木布泰听他危吓于己,激动地从位上立了起来。这还是那自幼便尊长重道的孙儿吗?这还是她排除万难一手扶佐的少年天子吗?

玄烨一脸平静,直视于太皇太后:“孙儿无用,有负皇玛嬷莘莘教诲。可处在这至高皇位上的孤独皇玛嬷就丝毫不能体会吗?孙儿虽对大清的帝业雄心万仗,可没有皇额娘,孙儿不过是个虽坐拥天下却孤寂无依的孤家寡人。凭心而论,若是上天要用一世繁华、几世荣耀换皇玛嬷与皇玛法几年的深情款款,皇玛嬷,您——换是不换?”玄烨见太皇太后渐趋平静,便继续说道,“孙儿非没有大志,非让儿女情长占了全生,孙儿求的并不多,孙儿也自认这些年来并没有因为喜欢皇额娘而偏失了什么朝政内权。孙儿自从明白自己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之人那一刻起,就没少想了法的意扭正这一切……可时间过去,这感情不减反绞的孙儿一日不安。孙儿是皇帝,却知道皇帝不是起如何便如何的。可孙儿用了二三年的忍避也不过明白一个道理:没有皇额娘,孙儿仍是皇帝。可有了皇额娘,孙儿便是史上最伟大却也最幸福的皇帝。为什么皇帝一定要是孤独的?为什么?皇玛嬷看着孙儿长大,难道希望的是不是大清在孙儿的手里名载史册,希望的不是孙儿在缔造这一切的时候圆您未能圆满的一个幸福‘好’字?”

布木布泰缓缓委于榻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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