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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耕耘记(康熙与孝惠)(32)

作者: 李木白 阅读记录

第二十九章 七夕

“乞手巧,乞貌巧; 乞心通,乞颜容;

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

宁芳不听素心的劝,直意要来看孔四贞。近了吉云楼就听楼内飘出了如此古意儿十足的歌谣。

等她进了内殿,就见四贞坐于大桌儿前,并着翠嬷嬷边唱着曲儿边和着面团儿,那翠嬷嬷竟然正捏好了一朵神似似的牡丹。宁芳趋近了看,桌上尽然还有些已经捏好的莲、梅、兰。

“翠嬷嬷,你捏这些花儿好像真的,是用来吃的吗?”

翠嬷嬷见皇后来了,只起身趋了一趋,知皇后也不上这些礼,也就坐下了:“今儿七夕,照我们胶东那的习俗是要做些‘巧花’的饼馍巧果来祭祀织女的。”

“哦?”宁芳双腿蹲在椅上,看四贞正在捏的菊花儿,真真是片片细柳叶儿片片真。宁芳越看越乐,“要做几种花呢?”

“牡丹、莲、梅、兰、菊是最常的,”四贞剪好了那菊花,翠嬷嬷都收进了撒了面的盘里,转身出去蒸了。

“能帮我做两套吗?”

“怎么?想吃?这可是祭祀用的。”

宁芳不好意思的一笑:“那不还是要进了人的肚子。好姐姐,你就帮我做一套吧,嗯?”

四贞手也不停:“一套还不够你吃的,小猪。”

“我要一个就够了,看着多美,其他的分给我宫里的人,再有一套给小三留着。他可喜欢这些民间的玩意儿了。”

四贞也知她整天儿就想着三阿哥,也不说什么:“你过来和着面,那牡丹与莲都是好做的,你也来试试。”

“好好,我真没做过这个。”

片刻儿,宁芳到也捏了个牡丹,只是趴趴的,像没有骨头似的,她也不恼,反而很乐呵:“好好,这个就给小三子,气死他。”

等翠嬷嬷取了蒸好的巧果儿回来,四贞起身净了手,端了巧盘子上了楼,宁芳也跟了上去。

四贞跪于楼上开窗的窗前,面向北儿。巧盘子放于面前,只听她嘴里轻吟着:“乞手巧,乞貌巧; 乞心通,乞颜容;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 千万年……”她连唱了三遍,宁芳已是记下,就着 她的调子也哼了起来。

那调子,古老,纯朴;词意儿,浅显,质实。

“四贞,你爹娘呢?有姐妹吗?”

四贞默默拜了三拜,才起了身,取了那巧盘子放于桌上,拿了莲花给宁芳。宁芳乐着接过,看了半天才不舍地咬了一口,甜甜的,干净的味。

“我爹兵败自尽于军前,连尸首都被人挫了骨。”

宁芳不再咬第二口,放了下来,看着四贞面儿到是平静,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我娘也随了我爹而去。太后感念我爹娘英纪,把我养在宫中还受封了和硕格格,给了我这孤女一个家。”

宁芳瞧着面前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莲花,缺了那么一口,就像是一道伤口,再美儿再好儿,也是不完整的。

“我入宫也近十年了……那时候,我一个人扶着没有爹尸首儿只有娘身首的棺材,不知道还有什么活头……太后来接我,拉着我的手,对我说, ‘四贞,莫怕,还有我陪着你,等我老了,还有福 临陪着你,你爹爹是真汉子,他的女儿又怎能差了去’。”

四贞语速正常,只像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无色无喜。

“我初次儿见皇上,他也只比我大那么几岁,圆圆的脸儿,瞪着我,像个小大人似的。”四贞面色柔和,泛着笑眼儿。

“那时候我们都小,皇宫却很大,堆绣山、慈宁宫、角楼、位育宫……到处都是我们的地儿,没人来管,也没那么多人,只我们两个……读书读 累了就四处逛逛,也不觉得紫禁城是座牢笼……当 我们渐渐长大,来的人多了,遇的人多了,紫禁城越来越小……心,越来越小……”

玄烨在夕落前进了永寿宫,就见皇后单手托着腮,对着烛火儿发呆。

“怎么了?”

宁芳见他来了,指了素心去准备,笑着说:“累不累?饿不饿?”

玄烨净了手,换了衣才上了榻:“有点饿了。”

“那正好,我今天亲手捏的巧果儿,你看看,也还有样子。”

素心已经端了两盘子放在几上,揭开来一阵热气腾腾。视线模糊下,五种捏出形的面花儿开在盘里,还用色儿点了花瓣的形儿,煞是可爱。

玄烨取出一朵莲花:“看这没精神的,一定是你捏的了,整整比别人捏的矮了一半个儿。”

宁芳撇了撇嘴,却不好争辨,看他咬了,当下乐呵了:“暖不暖和?”

玄烨瞪了她一眼,几口进了腹:“你今天又去孔姑姑那了?”

“是呀。”

“那怎么不见你的高兴劲儿?”

宁芳想起了四贞的身世,眼色暗了下来:“没想到四贞爹娘这么可怜可敬。”

玄烨看了看她,下榻去内室取了跳棋,着素心移下了巧果儿:“下盘棋。”

宁芳点点头。

这跳旗基座是木制的,每个孔儿却是一般大小,六色圆子选了分别雕有梅、兰、竹、菊、莲、牡丹六种花样的核桃核,再上了红、蓝、绿、黄、 白、粉六色,冬夏皆可玩耍,十分精致。

开了局,宁芳的心思都收在了棋盘里。

玄烨学此棋也有些时候了,已是赢得多、输得少,此番连跳了十三步,至宁芳的跳脚于不顾。

“喂喂,不算不算,你小子怎么能阴我?重来重来。”

“重来?”

“嗯,重来。”大小眼对着。

“给爷唱首歌就重来。”

宁芳瞥瞥嘴,也知自己无理在先,却不能完全失了脸面去。

“成交。”

三阿哥爽快的亲自把棋子放回前一步:“唱首没听过的。”

“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有人羡慕你,自由 自在的流,我愿变作你,到处任你游啊游——”

“不喜欢。”

宁芳小小地举起右臂,向低着头的小人弱弱地晃了晃。

“Quand je me regarde?Dans un mirror——”

“唱我听的懂得!”

宁芳低了首,上瞥六十度角地瞪他:小样,我为什么要唱你听的懂得?姐姐我是外语能手?能手知不知道?!

“别瞪着我。唱。”

宁芳打了个惊吓。

“你眉头开了,所以我笑了,你眼睛红了,我的天灰了,啊,天晓得既然说,你快乐于是我快乐,玫瑰都开了,我还想怎么呢,求之不得求不得 ,天造地设一样的难得,喜怒和哀乐,有我来重蹈 你覆辙。行了吧?”

“这曲子叫什么?”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嗯,不错,接着唱。”

我容易嘛我,整个一戏子。

“你头发湿了,所以我热了,你觉得累了,所以我睡了,天晓得,天晓得,既然说,你快乐于是我快乐,玫瑰都开了,我还想怎么呢,求之不得 求不得,天造地设一样的难得,喜怒和哀乐,有我 来重蹈你覆辙。Lalala……不管为什么心安理得。”

宁芳是在唱,可她唱的可不是王霏那美调儿,而是花儿乐队那种不拿真调当真调,只拿怪调当随调的款儿。

玄烨也由着他,变不变调无所谓,主要是这词儿得他的心,我快乐所以你快乐,呵呵。

这小子乐着了,不方便当着他皇额娘的面,只好咳了两声。

“素心,拿杯水来。”

不论什么时代,男人与女人间的故事总是说也说不完,那情嘛,自是谈也谈不完。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词儿正可形容此夜于南市手牵着手,眸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两人。

爱情,从来不曾在两人间缺失。

紫禁城慈宁宫侧殿,大贵妃娜木钟听了小监的回禀,冷艳而笑:“哦?那位那里通知到了吗?”

“回大贵妃,太后已经知道了。”

“呵呵呵,好。”她眉目一转,“只一人知道多无趣,总要都知道了才有戏可听。明白吗?”

那小监也是个明白人,领了意退了出去。

娜木钟笑意灿灿地理着长甲。

“娘娘,你这是要治那小贱人?”

“呵呵,我干嘛要治她?要治她的也不能是我呀。”娜木钟眼光狠绝,“他们母子让我不快活,让我的儿子不快活,我要十倍地讨回来!别当我 是好欺负的……明儿找个人把福临那小子招来,也 让他上台演那么一段。戏子戏子,有戏有子才有戏。呵呵,这戏只会越演越大、越大越得了趣儿… …”

那婆子也是自小随了娜木钟的,自不会阻了她去:“表姑娘那里?”

“她?到是有些手段的……不过,她是那不要脸的野小子的女人,与我何甘?由着她闹去吧,我们只坐着看戏就好。”

初秋,今年的紫禁城还是姹紫嫣红,好不美俏。

第三十章 笑声背后的眼泪

据说皇贵妃被罚禁足承乾宫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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