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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瓯春(225)

“下到明儿早上,应该能积得很厚了。嗳,我们在横塘的时候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雪,幽州真好,能看雪景……”

“还有那么好的人,滚滚红尘中和你依偎作伴。”身后人说着拥上来,把小小的人揽进怀里,像半圆外头又套了个更大的半圆,紧紧把她掬住。

侍立的抱弦和红棉相视而笑,却行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他们俩,清圆有些害臊,扭头瞧了他一眼,闻见他身上酒香,轻声说:“可喝多了?宾客都散了么?”

他的语调有些懒懒的,“今儿高兴,多喝了两杯,不打紧,离醉还远着呢。客都散了,毕竟都是朝中官员,知情识趣得很,知道我今晚洞房花烛……”他在她耳后脖颈那片吻了下,愉快地嗡哝,“这回好了,你总算是我的人了。”

清圆赧然缩脖儿,“殿帅今日辛苦了。”

他听了,长长嗯了声,“怎么还叫我殿帅呢,该换个称呼才好。”

她捂着嘴笑,“我叫顺了口,一时忘了。”

他把她转过来,烛火下一双秀目迷蒙地望住她,“重叫。”

她含笑抚了抚他的脸,“守雅。”

他点点头,“还有。”

“郎君。”

他把这声唤听进心里去,两手压着她的肩,低下头,那姿势沉重,她看不见他的神情。

清圆知道他现在所想,轻声说:“将来不管苦也好,甜也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不要害怕。”

他听了发笑,“我怎么会害怕……”可是他有时真的会害怕,喜欢极了,患得患失。

然而一个大男人,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他朝窗外望望,枝头檐下的雪已经攒了薄薄的一层,他问她:“你喜欢雪?”

她说是呀,弯弯的眉眼,眸中有跳跃的火光,“等明日,咱们去堆个雪人好不好?”

他不说话,推开窗户跳了出去,牵起袍角把积雪都揽过来,然后隔窗捧到她面前,“外头太冷,你别出去了,要玩雪,我给你送过来。”

清圆的眼眶子有点发酸,“我也没说现在就要玩雪……你怎么孩子似的。”

忙拍净他的袍裾让他进来,捧着他的手仔细搓磨。他的指尖微凉,其实扒雪的时候并不长,她却也心疼得慌。

“冷么?”她抬起眼望他,盈盈的目光,望得他心猿意马。

他说冷,“娘子给我捂一捂。”

她听了便把他的手捧起来,捧到唇边呵热气。呵啊呵的,那唇瓣便贴在他手背上,嘴里嘟囔着:“我来亲一下吧!”

这新婚夜,新娘子这么体人意儿,哪里还受得住。

他一把抱起她,双双跌进鸳鸯被里。天太冷,屋里却温暖如春,即便没有炭火,夫妻同体彼此是对方的慰藉。她稚气未脱,如今嫁做人妇,有少女的天真,兼具少妇的生涩。他撑着身子看她,她眼睫低垂,羞红了脸。他便绵绵地吻她,从额头,一直到足尖。

她化成了一滩春水,原来比他想象的更惑人。雪白的臂弯软软搭在朱红的被褥上,他寻着温暖延伸,找见她的手,紧紧同她十指相扣。

“怕不怕?”他在她耳边问,低哑的嗓音,有种诱哄的味道。

她的脚趾扭动,踩在他小腿上,微微睁开眼,说不怕。

床榻不远处,供着一架错金温炉,镂空的纹样里透出或长或短的波光,他发髻凌乱,深刻的五官在朦胧的光线下极具别样的美感。他有烈火一样跳动的灵魂,后来她才知道,烈火一样的,其实不单只有他的灵魂。

雷来电往,她觉得自己要碎了,可他却有那样的妙手,把打破的她重新锔起来。长夜漫漫,她不觉得难耐,也不觉得厌烦。她只是满心欢喜地迎接他,也热爱这种身在云端的感觉。

他埋在她颈间的时候,她紧紧抱住他,“守雅,我们要一直这样到老。”

他轻笑,说好,“每日都这样……一直到老。”

第87章

每日都这样,怕是要把人磨死了,可是这种折磨不算坏。这一夜风雪不断,沈指挥使也没闲着,像要把这几年的亏空一气儿填上。只是小夫人初经人事,有些招架不住,到后来半梦半醒地,他还腻上来,被她一巴掌拍开了,“天都要亮了,你是属牛的么?”

沈指挥使说:“我不是属牛的,我属龙。”

龙性最淫,无所不交,清圆觉得他连她都骂上了。可惜她腰酸背痛睁不开眼,便胡乱搂住了他,腻声说:“郎君,咱们睡会子,起得晚了,要招人笑话的……”

于是那一睡,睡到了中晌。

这就是没有公婆的好处,否则新婚第二日,当早早起来给长辈见礼才好。清圆睁开眼的时候,有些分辨不清人在何方,左右看了看,这满屋子大红大绿的布置,才想起来自己成亲了,嫁到沈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