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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32)

失血过多的人很容易疲倦,因为供血不足,大脑也是昏昏沉沉的。小林的精神明显有些不济,此刻得知人车平安,放松下来,一句话尾音未消,眼睛却已慢慢合上。肖云愣愣看他一会儿,心中忽然一酸,半晌不能动弹。

说实话,这次小林出事真的是把他吓着了。

明明上一刻还在跟他并肩抗敌,看着那些贼落荒而逃时还转过头来对他笑说了一句‘没事了……’,可是,下一刻他人就开始往地上滑,象下了锅的面条,一下子就软倒拉也拉不住。几个同行帮着把他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小林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血人一般,让医生输血输液缝补伤口好一阵忙活。

肖云以前不是没有和血啊伤的打过交道,可是受伤的人换成这个男人的话……那是不一样的。

看着他人事不知地躺在病床上被医生施以急救的时候,那种心都凉了的感觉,到现在也还能记得很清楚。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对他竟是如此的重要——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有些喜欢小林,可是那种喜欢,是很单纯的一种喜欢,就是觉得这个人对人不错啊,有幽默感,又很合脾气。那天做春梦梦到他,肖云也不是没有被吓一跳,怪异中有种惶惶的不安。

怎么就喜欢到这种地步了?竟会梦到与小林翻云覆雨达到高潮?一个男人?

因为怎么想都想不通,所以最后还是以‘做梦是没有道理的’这种理由来推脱,可是这次这件事才算是一把钥匙,所有以前懵懵懂懂弄不明白的事儿,忽然间都好象拿显微镜照过了一样,一清二楚了。

他喜欢他。

他喜欢小林。

所以他才会这么乐意和他待在一起。

所以看到他对许穹亲切自己就满心不爽。

所以他一句夸奖自己就会美滋滋地乐上半天。

所以看到他脸色煞白地躺在病床上时,心才会……觉得揪痛。

对少年人来说,感情的走向总是让他们迷惑、不解、烦恼、辨不清方向,肖云同样也是如此。但可喜的是,在拨开内心层层迷雾之后,他有豁然开朗之感,并且有足够的勇气一直走下去。

小林这次受伤,身上有八道刀口。大部分都是在胳膊大腿等部位,只有两处特别凶险。一处在头顶,缝了十三针,斜斜的往额角延伸。虽然以后头发长了也能遮掩住,但此刻一个刚出狱犯人造型的大光头,让这条丑陋的伤疤无所遁形。这让小林特别的沮丧和伤心:本来脸上就有个记号,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越发破相了。

而另一处是在胸膛上。

这一刀是替肖云挨的,足有一尺来长,缝针后象条黑色的大蜈蚣卧在胸前,也是极其狰狞。

医生换药的时候肖云一直盯着看,脸色苍白,眼珠却错也不错。小林清醒一点了看到他这个样子便开玩笑:“幸亏没砍在你身上,不然也破相了,多可惜。”

肖云神情有些怪异。仿佛想要伸手摸一下的样子,但指尖微动后却到底没有抬起来,只轻声问道:“痛不痛?”

男人多少都有些好面子,小林虽然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内心始终惦记着破相的事,一句话说出来就变成了:“没事。反正我是疤多了不愁……”肖云抬眼一望,眼珠黑黝黝地象两泓深潭,小林一噎,倒不好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肖云闷闷地道:“喜欢你的人才不会计较这个。”

这话让小林愣了愣,然后呵呵地笑起来。

“那是,心里美是吧?”

肖云薄怒含嗔瞪他一眼,奈何小林没接收到。医生前脚一走他就不安份,“哎,我要上厕所,扶我起来。”

肖云眼光一闪,“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

“那好办。”肖云边说边在床下找尿壶。他没打算让小林去厕所——这个样子怎么去?左手输着液右手输着血呢。滑针了怎么办。

小林傻了眼,刚说了句‘啊——’肖云就把尿壶塞到被子里了,一起进来的还有他的右手。

小林嗡地一下只觉得头都大了一轮,结结巴巴道:“肖,肖云,你还是去请个护工……”

“有我在还请什么护工。”肖云镇定自若边说边掏,心中却微微有点发恼。让护工摸都不让我摸?

小林几乎要哭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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