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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76)

嘈杂喧闹的酒吧里,他撑着头看这一场勾搭的好戏:勾搭者:“一个人?”

被勾搭者(莞尔一笑):“嗯……你也是?”

勾搭者(试探地):“啊……那,有没有兴趣,一起开个房?”

后者想了想,欣然点头。

两人携手离去已久,这边小林仍自微张着嘴作不得声,过得半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这么快!这么直接!

三言两语,一拍即合,合则上床,不合则去。谈什么感情啊浪费时间!

他低着头盯着杯子里金黄色液体发呆,这么多年他象一列列车循规蹈矩沿着既定的路轧而行不敢有丝毫偏差,可是现在,他有想出轧的冲动。

如果及时行乐才是同志的大流,那他还坚持什么呢?人偶尔会有放纵自己的欲望。如今这种欲望在小林心中蠢蠢欲动。他几乎是有些渴望地想:一夜情,那种堕落的快感一定很好……

耳朵里忽然一阵发痒,小林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侧头望去,却是一个男人轻佻地在对着他耳朵吹气。

他愕然着,那男人却也愣了一下。脸色忽然变得很精彩,张口结舌地支吾了两声,一低头,走了。

是认错人还是怎么的?小林在圆凳上傻愣愣地坐了三分钟才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他哈地一声就笑起来了。

真的,他真的只是觉得滑稽,简直差点要笑出眼泪。那男人,也够可怜的啊。看到侧脸以为长得不错上来猎艳,一转头,果然艳,却是钟无艳,想要体面的撤退都来不及,那么急匆匆地走开……小林自嘲地拍拍脸:啊,真对不住,俺长得太辜负您老了。

他笑着喝干了杯里的酒,啪一声把杯子放到吧台上。脸上的笑慢慢沉寂下去了,那股自嘲的意味却慢慢扩大开来。

原来……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搞一夜情的。

你想堕落,别人还不肯迁就呢。

他象踩地毯似的把自己毫不留情地踩了一通,眼眶渐渐有些发起热来。他恍惚间想起许穹,这个人千不好万不好,可至少,他曾经耐下心来接近过他……

后来发生的事情在他记忆里有些混乱了,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头变得又晕又重。虽然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怎么回去的他都不记得,但他晓得身边有一个人,昏昏噩噩的睁眼看去这人的身影泛着毛光模糊不清,可这个忙碌着给他洗脸脱鞋擦手、喂喝热茶的身影却让他觉得莫名的一阵温暖。

恍惚间他记忆回到了幼时,几岁?三岁?四岁?……他记得那时父母工作非常非常的忙,让他上全托幼儿园,一次他妈妈出来办事时顺路来看他,小孩子悲从中来,摇着园门栏杆放声大哭:“妈妈我乖呀,你带我回去……”

林妈妈是把这个当笑话来说的,她说那时候小林被栏杆关着的样子象在坐牢。小林听的时候也是跟着大家在笑,可不知怎么的,在这个夜晚,想起来却是非常非常的凄凉。

大概是被这么温柔地照顾着人就变得软弱了吧,在那人伸手过来替他脱衣服的时候他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了,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含糊声音。具体哭诉了些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翻来覆去地很执着于两件事。

“没人要我……”

象是救赎,有个很有力的声音从半空传到他耳朵里。“我要。”

“没人喜欢……”

“我喜欢。”

他不信,哭着翻来覆去地念,那人也不厌其烦一遍遍这样回答。被这么反复保证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象被催眠一样,慢慢地也觉得说不定这人说的是真的。渐渐地不想哭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寻找着热源靠过去。他听到了砰砰砰的心跳,这心跳声这么坚实有力而沉稳,象是可以一直持续不停地跳上一百年,小林迷迷糊糊地听着这可靠的心跳,然后就非常安心地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得厉害,里面象藏了个坏心眼的小人不停地在用锤子敲打一般。小林知道宿醉过后都有这种现象,他扶了扶头,觉得喉咙也干得不行。

他想起身喝水,可是,只稍微抬了一个高度就顿住了。无他,只因他发现自己胸前伏着一个黑色的头颅,稍微一动那头发丝儿甚至会令他感觉到微痒的触感。那人的上半身裸露着,紧绷的肌肤细腻如褐色绸缎,一条腿搭在他双腿间,整个姿势亲昵又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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