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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上的小世界(5)

他本也没打这当一回事儿,但奇怪,当晚他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见到一个穿着汉服的绯衣少年,举手投足全是古人作派。那少年言词斯文地向他作揖致谢,声言风雨中援手之恩没齿难忘,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嗯?报恩?

早上醒来,还很清楚地记得梦境,葛言愣了一会儿哑然失笑。好么,这是《聊斋志异》看多了么。

早餐桌上他当笑话同父母说起:“昨晚梦见我们家楼上那株三角梅成精了。”

父母听了也当是笑话,说从来只听过牡丹仙、杏花仙,没听说有三角梅仙的,嗳,这称号未免也太没美感了吧。

之后再见到那株花树葛言便忍不住带了点玩笑的意思,手抚树干问它:“喂,真的是你化身入梦?”

三角梅当然不可能回答他,葛言想想自己也觉得这行为好傻气,不由得呵呵一笑,转头也就把这事抛诸脑后。

如果只是这一件事,那葛言未必会上心,但奇就奇在此事还有后续。

后续发生在来年春天,葛言在家中招待同学。

那日是个大好晴天,对面顶楼的蔷薇花开得正蓬勃。嫩绿枝条间缀满粉色小花朵,沿着外墙一排悬垂下来,如丝如缕,十分好看。

同学中不乏有浪漫情怀的少女,一时对那家住户颇为艳羡,葛言到底年轻气盛,便有些不服气。

“等我家楼上那株三角梅再长一段时间,也能象对面那样,倒挂到卧室窗前。”

他本是随口说说,却不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晚睡着之后,那绯衣少年竟又入得梦来。

这次的梦境较为破碎,没有具体的情节。葛言只觉得自己隐隐约约仿佛身处一株花树上,四周枝条都在缓慢而努力地生长。梦的最后是那少年的笑脸,稚气未脱却满头大汗,他笑得兴奋中带一点羞怯,细细声道:“恩公,喜欢么……?”

啊?

葛言有点儿发呆。他叫他什么?

晨风吹得那少年衣发飘飘,有几缕细细的发丝飘到葛言脸上来,脸颊上微痒的触感令他情不自禁伸手挠了挠,但隐隐约约却感觉指尖仿佛真的挠到一样东西。

迷迷糊糊睁眼一看,葛言噫一声,对手中之物有些怔忡:哪来的花飘落在他脸上?

凉爽晨风吹得他渐渐清醒,忆起梦境,葛言不禁下意识抬头一望,瞬间吃了一惊!

天已经亮了,而一夜之间那三角梅的枝条已垂到他窗前上方,此刻绿枝红花在晨风中轻轻颤动,看上去就象是在同他羞怯地打招呼。

“……”

葛言懵了,好一阵喉结才重重滚动一下,脑子里排山倒海只有一个念头:这不科学——!!!

三角梅,古称九重葛,又名贺春红。

花小而无香,为达到繁衍生息的目的,便常以鲜艳的叶苞充做花朵招蜂引蝶。喜温暖潮湿,不耐寒,易栽种……

以上,都是葛言查到的资料。

但这么多资料,就没一份提及到它能力惊人可在一夜之间快速生长的!这究竟是事有蹊跷还是自己一直忽略了它?也许它一直在生长,量变促进质变,直到今天早上才被自己发现?

葛言在封建迷信思想和无神论科学观之间矛盾挣扎,思来想去,想得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他向自己老爸打听:“爸,楼上那三角梅是哪儿来的?”

“你丁叔叔送的呀,怎么了?”

“那丁叔叔又是从哪儿弄来的?买的吗?”

“不是吧。肯定是从哪个山旮旮里挖的。”

父子俩口中的这位丁叔叔做的是园林生意,最喜欢出游野外时顺手挖点花花草草回去。如果这三角梅真是他从野外挖来那就说得通了,历来精怪修炼不都是要吸收天地精华的吗?现代社会,恐怕也只有在野外才有成精的机会,不然就城里这空气质量,能修炼成功那就怪了……

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精神,最后葛言还是站在了三角梅树下,大着胆子道:“我说……要真是你成了精……那你今晚再来我梦里一次?”

当晚不用父母催促他就早早上了床,但因为心里既期待又兴奋,反而迟迟不能入睡,翻来覆去大半夜,直到天快亮时才终于支持不住朦朦胧胧地睡去。

半梦半醒间渐渐听到楼上传来歌声,那歌曼妙无稽,不是时下流行的曲调,但胜在空灵飘渺,便觉格外别致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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