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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年记事(33)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车子开了出去,唐堂无意一瞥,忽然在倒后镜里看到了周立辉的车。他连忙回头去看,可不是,周立辉拎着一袋貌似是水果蔬菜的东西正从车上下来呢。

唐堂略一犹豫,悄悄地关掉手机。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因为知道周立辉扑了个空肯定会打电话找他,说不定还会厚着脸皮跟过来。而他今天,却想过一天完全脱离周立辉的日子,不见他人、不听他声音、不纠结于原不原谅的矛盾之中,只想给自己放一个假,轻松一天。

这的确是轻松的一天。

纯男性的聚会有一种粗俗的欢乐,大家稍微一熟便互相开起了玩笑,即使偶尔有下流的言辞也无所谓。

他们是到得最早的一批客人,也老实不客气地选了最新最好的两桌麻将。哗啦啦的洗牌声中王哥高声宣布今天的活动宗旨:“同志们!人生苦短哪,转眼就是百年了啊。所以得行乐且行乐,大家今天务必要吃好喝好玩好,从精神,到肉体,全面放松!”

一干人哄然拍手:“王哥有才!”“王哥威武!”

唐堂忍不住嗤地一笑,一转头,却发现旁边一人正在留神看他。对不太熟的人来说这眼神可说是突兀的,只是,唐堂还没来得及露出诧异的表情,那人已展露出一个斯文的笑容,冲他伸出一只手来。

“你好,我叫殷晓。”

唐堂微微一怔,连忙礼貌地跟他握手,也赶紧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唐堂。”

那人握着他的手,眉梢微微一挑:“糖糖?糖果的糖?”

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唐堂不由得一顿,末了才解释说:“堂堂正正的堂。”

“啊。”恍然大悟。

唐堂隐约觉得殷晓刚才那句话里有点调笑的意思,又觉得这手握得似乎已超过了正常社交礼仪的时间,便使了点暗力把手抽回来。殷晓笑着,也不太在意似的,只自若地冲他点下头,彬彬有礼地道:“幸会。”

唐堂也回了他一个‘认识你很高兴’的微笑表情,当然,是带着社交场合客套意味的。

这次聚会,王哥在人员数目方面显然经过思考,不多不少刚好八个人,可以凑两桌麻将。

唐堂被分到和殷晓一桌,王哥呢,则在隔壁一桌。两桌风格大不相同,唐堂这边四个人都打得较为斯文,也没什么声音,不象那边,大呼小叫爹娘老子的,豪放之极。

唐堂平时少于进行这种活动,也谈不上什么技术,不过是跟着上家打盯章,勉强维持着不放炮罢了。此刻他摸了一张二万,刚好可以做一个对子糊,只是如此一来势必就要打一筒出去,一筒……一筒还是生章呢,他看一看对家殷晓桌面上的牌,心头不由得惴惴。

殷晓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在做清一色对子糊,因为他旁边已经碰了三对,也几乎没出什么筒子。而他碰的那三张都是唐堂打出去给他的,此刻看到唐堂在看他的牌,便笑着把手里的牌提了提,调侃道:“坑挖好了啊,大家踊跃地跳。”

下家侧目道:“唐堂,你包接包送吧。”

唐堂心一横,啪一下把那一筒打出去,然后三家齐齐去看殷晓。

殷晓微微一笑:“都看我干什么?我不要。”

唐堂下家大松一口气,“早说嘛,害我捏着一筒也不敢打。”说着,十分自如也丢了张一筒出来。

结果那把牌唐堂和了,殷晓倒霉地摸到了二万放给了他。吃中饭时大家初初清点战果,唐堂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小赢了几十块。

洗手间里王哥过来冲他挤眉弄眼,“嗳,我都看到了啊。你放清大对,人家殷晓都没要。啧啧,这是严重放水啊。”

唐堂正洗手,闻言一顿。

不知怎的王哥这么一说他就意识到一定是先前打一筒的那一把。这么说,他确实是放了炮?可殷晓为什么不要呢?

说到底牌桌上放水肯定都有其原因。有些是因为打业务麻将,存心要巴结对方;有些是因为看对方输得太惨,所以宽容地放其一马;还有一些,就是一家人打,好比女婿讨好丈母娘、男朋友讨好女朋友。而从王哥那暧昧的笑容中殷晓放水的原因似乎已呼之欲出,唐堂从镜子里看了看他,很快就垂下眼睛专心洗手。

“你一心二用,怪不得会输钱。”

王哥对他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十分不以为然,便索性跟他把话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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