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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们要离婚(57)

“喂,你别哭了……是摔到哪里了吗?很疼吗?”陆潜扶她起来,揉了揉她膝盖,“我看看磕破皮了没有。”

少年的手温凉,干净,发现她只是膝头碰青了一块,松了口气似的,还去冰箱拿了雪糕来给她。

两人坐在窗下一起舔着雪糕,她问他:“打碎的笔架怎么办啊?”

“没关系,我妈根本不记得买了些什么东西回来,少了她也不知道,她那么久才回来一次。”

“那画呢,画也弄脏了。”

“再画就行了,反正那幅我也画得烦了。”

而且左画右画也不满意,不如干脆重来。

舒眉把那幅画拖到面前来:“那这个给我用用,你不介意吧?”

她早就想在他的大作上乱涂啦!

她挤了颜料出来,调了满满一盘,旁边又伸过来一支画笔,陆潜的眼睛依然长在头顶:“哼,我也早就想乱画一气了。”

嘻嘻哈哈,乱涂乱画,他们差一点以为那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妈妈来接她,会跟陆伯伯说几句话,有时候还带着抄来的方子,说是对他的病好。

“……没关系的,医生说只要不复发就算治愈,我最近胃口也好了些。”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一点啊?”

于是她们带着熬得绵软香滑的粥过来,妈妈甚至会手把手教陆潜:“好孩子,你爸爸的胃切掉了一部分,吃的东西要容易消化些。你自己学着做吃的,家政阿姨不在的时候,你就可以照顾他。”

他们家做生意五湖四海到处跑,家里其实很难找到合用的家政,一直跟随的只有那时还在给陆凯风开车的老姚。

陆潜学什么都很快,熬粥、煎蛋、炒点简单的家常菜都已经难不倒他。

他还烧过菜给他妈妈吃,没想到招来一顿骂。

君子远庖厨,出这么多钱让你上最好的学校,将来整个公司都要交给你的,每天浪费时间画画就算了,好的不学,还学起烧饭做菜来了?

陆家伯母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不久,听说陆潜要转学到上海,全家人的重心今后都要转移到那边去了。

舒眉跟着妈妈来送送他们。

陆伯伯照例抓一把糖给她,让陆潜带她出去玩,那天没有画画课。

她把糖分一颗给陆潜,两人沉默地沿着院子里的花坛边边走了一圈又一圈,消磨掉嘴里含着的最后一点甜。

天空开始落雨,他带着她跑回来,却在窗户下不期然撞见拥吻在一起的男女。

男的是陆凯风,女的是她妈妈徐庆珠。

这个吻激烈而短暂,事后舒眉偶尔想起,总是疑心是否自己眼花看错了。

可见证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是她妈妈推开了陆潜的爸爸,带着哭腔说:“我们不能这样!”

又悔,又痛。

舒眉想要跳起来大喊妈妈的时候,被陆潜捂住了嘴。

他的手是冰凉的,身体微微发抖,按着她的脑袋,跟他一起藏在窗户下面。

父母们没有发现他们,一直絮絮说着自己的事。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林家的酒厂和牧场她们孤儿寡母撑不下去了,希望能卖个好一点的价钱出手。

陆凯风答应买下来,而且价格相当优厚。

自从确诊胃癌之后,他就没怎么管过生意上的事,全都由妻子曲芝华做主,这个决策虽然例外,但夫妇俩也达成了一致。

很快,陆家举家迁往上海。

五年后,陆凯风癌症复发病逝。

舒眉再也没见过他。她相信母亲也一样,因为从那之后,妈妈都没有离开过家乡,陆家人也再没回来过。

不再有人跟她给糖,她也差不多完全忘记了那种可以消磨一整天的甜味。

记住的只有那个少年冰凉的手和簌簌发抖时落下的泪。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

但大概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也下了决心,要把自己家的酒厂给夺回来。

徐庆珠敲门进入房间,林舒眉正望着窗外出神,不知已经这样坐了多久。

她把手里端的冰糖炖雪梨放在桌上,轻声道:“我看你中午饭都没怎么好好吃,心不在焉的,问了陆潜,才知道早上又跟你爸闹不愉快了。我看你最近肝火旺得很,快,把这碗汤喝了,去去火。”

舒眉低头看了看那只白瓷汤碗,微黄透亮的汤汁上飘着几粒枸杞,满是冰糖的香气。

平时她挺爱吃甜食的,今天是真没什么胃口。

勺子略微舀了两勺就放下,问道:“妈,你当年,为什么会跟爸爸结婚?”

徐庆珠怔了怔:“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听你说过,所以想知道。”

懂事以后,会问这种问题的时候,林超群早就已经不回家了。父亲这个字眼成为母女之间尽可能不提的一个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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