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你(12)

下午的一节自习课，老刘把谢雨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们去校园里走走。”老刘的表情云淡风清，自从孩子去逝后，笑容已经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

谢雨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还是跟着老刘走出了办公室。

“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老刘往前走着，还是如往常一样，边走边轻微地踮着脚。

“我这个成绩还能有什么规划，混呗。”谢雨说的是真心话。

“你体育不错，篮球也打得好，以后可以报考体育类大学，也可以以此为特长申请学校，申请通过后分数收得很低，甚至可以提前录取，但是要早做打算。”老刘给谢雨指明了一个未来的方向，“如果选择体育学校，出来后就业比较受限制，不是专业运动员就是老师，或者健身教练，不过还是要看你的个人意愿。”

谢雨很感激老刘能给他说这些，答应回家和父母商量。

可突然老刘话锋一转：“你和江石林是好朋友吧？”

谢雨有些心虚，不敢看老刘的眼睛，强装镇定：“是，我们关系不错”。

“那你知道他以后的志向是什么吗？”老刘望向谢雨。

“知道，上医科大学，以后成为医生。”谢雨很肯定。

“可你知道他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吗？”老刘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他成绩实在是滑得有些厉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医科大学是没有希望了。”

谢雨的心紧缩着，有些疼，好像一件瓷器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我知道你们经常在一起，但是你们走的路不一样，他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才行，没有谁的理想是不费力气就能实现的。”老刘语重心长，“如果你们是真的好朋友，你就应该为他考虑，让他抓紧每分每秒地去学习，而不是成天和你一起混日子。”

谢雨一直在沉默，因为他无言以对。

老刘接着说：“或许我说这些话有些刺耳，你会恨我，但是我作为你们的老师，其实是把你们当成我的孩子，我不希望你们走弯路。江石林以后若一事无成，再回过头想今天，他会追悔莫及，会埋怨你。”

谢雨心里乱糟糟的，耻辱和羞愧早就如藤蔓一下爬满了整颗心，缠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我会是他的拖累吗”？

“我会是他理想路上的绊脚石吗”？

“我会成为他人生路上的一个罪人”！！！

老刘见他情绪低沉，又像是自责又像是悲愤，脸色也是从红变白，他也没再说下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回到教室，江石林转过头，用嘴型问：“怎么啦？”

谢雨勉强笑了笑，小声地说：“问我篮球队的事情。”

这是他第一次对江石林撒谎。

晚上回家，他把老刘说的前半段话的内容告诉了父母，随后就进入了自己房间，拧开了台灯，就如雕塑一般石化了一个晚上。

谢雨知道江石林有多想考上医科大学，在所有人对未来还在迷惘的时候，他很早地就定下了目标，也一直在为达成目标勤奋而又努力。

可半路却杀出一个自己，在他为理想拼命奔跑时，自己却抱住了他的腿。

他用心得爱着自己，也因此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可自己能这样心安理得成为他梦想的阻碍吗？

爱，除了自私的占有，更多地不应该是企盼他人生的顺遂和圆满，若自己变成了他不幸的源头，又怎配在他的世界里占领一席之地。

宁愿当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看他实现理想，看他事业有成，看他美满一生。

这场17岁的爱，或许难忘，却始终青涩，总会有翻过去的一天。

谢雨的心撕裂般地痛，这段感情是江石林先主动的，可谁说被动的那个就一定会爱得少一些，他也爱得这么深啊。

因为爱，所以放手，因为深爱，退而成全。

或许缘于太在意和熟悉，江石林很轻易地就发现了谢雨接下来的异常表现，就似是刻意的疏离，他不知所以，可自尊心让他无法做到去开口询问缘由，只能任由越来越多的沉默占据彼此，最后连主动都失去了勇气。

他失去了知道真相最好的时机。

江石林不相信一段感情说变就变，就连一首歌还有着序曲、副歌和结尾，休止符后依然还有旋律响起。

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没有解释，没有交待，于是江石林固执认为这也不应该是结局。

可结局那么快就出现了，让人猝不及防，让人心痛到底。

一个周末江石林打听到谢雨在邻校有篮球比赛，他剥下了自尊的外衣，鼓起万分的勇气去到现场，又有些不甘心地躲到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