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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人之危[重生](22)

上一世他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便已震惊至极,再知道孟景想要他修炼凌行之留下的魔功来化解毒血,率魔教重振旗鼓,他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他自小在正道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如何能接受得了这种事?更何况那时候他发觉沈家之事的祸首竟是自己,心中尽是自责,哪还有心情去思考其他事。

便是如今,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思考。

他抬眸看看凌自初,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凌自初叹一口气,开口安抚他,让他先回去好好想一想,考虑清楚了,再来回复不迟。

岳霄便又带他们偷偷返回了应府,这一路再无人说话,沈睿文回去后便将自己锁回了屋子,沈清喻站在门外,看着他紧锁的房门叹气,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他也只好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暮时,岳霄端了药过来,外头的小雪下了两日,已渐渐大了,沈清喻想出去透透气,便拉着岳霄出了门,披了裘衣靠在游廊下,一言不发地盯着那雪,忽而听得岳霄在他耳边开口,道:“我家的雪,可比这还要大上许多。”

他站在屋檐下搓手,冻得耳朵鼻尖都是通红的,嘟嘟囔囔地抱怨:“可也没你们这冷啊。”

沈清喻忍不住笑:“听闻你们关外的雪,能积到三尺。”

“三尺算什么,若是雪大一些……”岳霄语调一顿,挑眉看他,“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关外人。”

沈清喻原只是猜测,如今倒是证实了他的想法,他并未去回答岳霄的这句话,只是看着院中的雪,轻声问:“若我答应了孟景,你会如何去想?”

岳霄也在他身边坐下,说:“你如何做,都与我无关。”

沈清喻心想自己是问错了人,岳霄行事从不受正道规矩约束,他守的是他心中的侠,正邪与否均与他无关,他是不在意这些事的。

岳霄又道:“你自己的路,该由你自己来走。”

沈清喻不免叹了口气:“若我走偏了呢?”

这也是他在担心的事。

魔教与正道不同,魔教以教主为尊,那是万人之上,他原想自己若成了教主,好歹能限制手下人不做那些恶事,可人在那至尊的地位待得久了,心中又带着复仇的仇怨,他总担心自己会在这条路上走偏,也许有一日,他真的会变成十恶不赦的魔头。

岳霄像是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好笑,支着下巴歪头看他,道:“那我便拉你回来呗。”

沈清喻问:“那若拉不回来呢?”

岳霄皱眉沉默,总算认真考虑起了这件事。

院中大雪将停,沈清喻将裘衣拉紧了,轻轻说道:“若拉不回来,便只能烦请岳大侠为民除害了。”

岳霄叹了口气。

“不会拉不回来的。”他说道,“你不是那种人。”

他说完这句话,又抬手揉了揉沈清喻的头,那举止与以往无二,只是不再说话。

天光已暗,应府的仆役们将长廊上的灯一盏一盏点亮了,那昏黄的烛光映照在雪面上,沈清喻垂首看着,小声开口,说:“你知道吗,我最恨这病体,若无这病体,我便可为父报仇了。”

岳霄也笑:“若有这病体,我替你报仇。”

沈清喻不由回首看他,眼前恍惚地浮起上一世的光景。

那时也是这大雪。

岳霄护着自己,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摆,他咬牙拄着刀,如坚石一般伫立原地,不肯退让半分。

“若无这病体。”岳霄吟吟笑着,又低声与他说,“我陪你报仇。”

……

夜中风刮得大了,沈清喻躺在床上听外头的夜风呜呜直响,他辗转反侧地睡不着,翻来覆去在脑中演练着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他想得多了,干脆起来点了灯,浑浑噩噩坐在床边,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见有人在外轻轻敲门。

沈清喻不知是何人在外,外面夜风太急,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敲门声又起,连着还传来了沈睿文的声音。

“清喻。”沈睿文低声在门外道,“你睡了吗?”

沈清喻怔了一怔,急匆匆地要起身去开门,紧接着却又听见沈睿文在门外与他说话,道:“外边太冷,你不必出来,我说一句话就走。”

沈清喻顿住脚步,一时间心跳如鼓。

他知道沈睿文是要将考虑的最终结果告诉他了,紧张地急忙答应,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等着沈睿文说出下一句话。

“我希望你知道。”沈睿文在门外,声音虽小,但却笃定,清清楚楚往下说道,“就算你是千夫所指的江湖大盗,是万人唾骂的魔教恶人,你都是我弟弟。”

就算他二人毫无血脉相系,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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