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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69)

作者: 昕欣 阅读记录

心念急转,却只是一片怔然,隔得如此距离我自是无法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也自无法判断那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漫长的瞬间后,那绷紧的弓弦竟是一点一点缓缓收回,长弓亦一点一点慢慢垂下,而那道赤红的身影却仍驻马立身原地,依然未移分毫地直目望于我这里……直到,远处马蹄声已隆隆可闻,方见他举臂一挥,霍然调转马头急骋而去。

一阵紧促的军角声响,仍自发狂般向前猛冲的北荑兵士立时齐齐停住了步子,纷纷调头,有序地一拨拨向后撤去。大军合拢瞬间隐没了那赤色的一点。

我缓缓侧挪了一步,倾身靠在石壁上,脊背处传来的阵阵贴敷的凉意另我恍觉,身上那单薄的长衫竟是已汗湿成片。

抬起微微轻颤的手拭了拭额上细密的汗渍,我粗粗地喘着气,整个人一时仿若虚脱。

并不光是生死一线的恐惧,单只那笼罩周身的压迫,已足使人丧失全部的力气。好可怕的人!这种桀骜凛冽的气势让我不禁有种莫名的熟悉。

还是不解那贺娄伽晟为何会注意到自己,更不懂其为何又会这般无由地轻易就此放过。微摇了摇头,想不通,更不愿细想。我只知,这个人,将会是我今后竭力为之提防与躲避的人。

耳边响起阵阵纷杂高亢的喊声,石垒上士卒欢呼已连成一片。闭目呼呼喘着粗气,我双耳里却是辨不清任何的声音。直到……

“援军到了,瑄王的援军到了!”

一声大喊于众多声音中尤为清晰地传入耳中。

蓦地转头睁目望去,不远处,数千的铁骑卷着滔天烟尘,黑色飓风般急卷而至。最前方那一道银色的身影于一片黑色中那般炙人眼目,斜晖里,华光耀烁的铠甲晃得人不由眼中阵阵微刺。

微眯双目,点点滞涩中我却似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张俊朗无俦的面容,甚至那张面容上每一分浅镌深刻的弧度,以及星眸中薄唇畔浅浅挂着的,那一丝让人心瞬间安定的笑容。

抬手轻抚了抚已渐渐平缓下的心跳,恍惚间,一丝长久来模糊于心间的绪念就若化开了那最后唯余的一层包覆,破壳而出般清晰呈在了眼前。

轻揉双眼缓下眼中微刺的感觉,我微扬了扬唇,抬脚迎向那道已飞身跃上石垒疾步直向自己走来的身影……这一刻,有些东西我想自己终是明白了……无论,是愿,亦或不愿。

作者有话要说:汗~~小秋这丫总算是悟了(不容易==~)呃,虽然还有的磨……

另,俺家晟晟也终于是出场了(算是吧==~)话说,不知亲亲们有没注意到~~小秋丫头其实已几次坏了北夷的事了~~~(虽然多是无心巧合~~咳,果然有些人彼此就是相克啊~~~)

67

67、顺其自然...

北荑军退走三日后,都城开调的大队步兵也终是赶到。七日前,汇聚的大军便已开拨齐往郊邺。

湛璟瑄早已命人由边城中驾了辆马车来。这车自是为了照顾璃王的伤势,毕竟以他所负之伤,骑马终是太过勉强了。

而我,却是借了这伤患的光,随之一同赖在了马车上。嗯,谁让除了自己之外,这整个大军,便连两位宫中养尊处优的太医于内,也再无人是半点马术也不通的呢。

马车辘辘,虽是有些颠簸,但总比瘫在马背上舒服的多。敛下心绪,我轻放下车帘,回头看向那侧倚于榻上,正专注执着卷军册翻看,半点没有伤患自觉的人。

“二哥,是时辰换药了。”估算了下时辰,我轻声开口唤了一声。

“嗯,”璃王终是于军册中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微点了点头道:“有劳沐秋了。”

取过绷带伤药,我挪身至榻前,不客气地伸手将案上的军册,草图统统推到了一角,怀里的东西霍地一堆,大大小小瓶瓶罐罐便满满铺了整个桌面。

低头自顾将药一样样配齐,复取过湿帕细细净了手,我方抬眸看向榻上的人,轻挑了挑眉梢。

璃王似有无奈般微摇了摇头,倒没有多说什么,放下手中的军册,便默声背向我于榻上平躺了下来。

微微扬了扬唇角,我侧身坐至榻边,抬手轻揭了他身上披覆的单衣,仔细小心地为他拆开背上的绷带重新上药包扎起来。

“沐秋这几日可是有何心事?”

正想着再重复说些叮嘱之词,却蓦地听璃王低低开口问了这样一句。

“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我轻笑了声方回道:“二哥何来此说?”

“沐秋若是有何心事尽可与我或璟瑄说。”璃王却是没有答言,而是自顾道了一句。微顿了顿,复开口时已是转过了话题,“这次因我的伤而将沐秋牵扯进战事之中,却是我牵累了沐秋。”

“二哥这话就说的岔了。”暗舒了口气,我一面将新覆的绷带仔细系紧,一面笑言驳道:“当日若非为了救我,二哥又何会受此重伤。若说牵累,可是我牵累了二哥才是。”

“但若非我带沐秋去那山间,又如何会让你涉入险中呢。”

“呵,好啊,二哥若是非要这般算个明白……”轻笑一声,我长长拖了个话音,挑眉望着他笑道:“那我便好好与二哥‘仔细地’计较一番。”

“咳……不必了,便当我此先的话没有说过好了。”怔了一怔,璃王摇头苦笑着道:“与沐秋,我确是没必要计较这些,之前一番是我失言了。”他微撑坐起身,凝目看向我,漆朗的双目中一片温然,“沐秋救我性命之情概可不提,但,此番相阻北荑大军于营垒前,这份功劳,我自应带所有将士谢上一句。”

“好,二哥既这般说,我权收下便是。不过……若说到这‘谢’字,二哥可否应我一事?”微微肃容,我双目直直地望着他,见其不犹豫地点头应了,方难掩地笑了笑道:“今后,除去医事,无论为何,二哥都莫要再与我这般客气,可好?”

“呵……”璃王似微怔了一怔,片刻,竟低低轻笑出声,双目柔柔看着我颔首应道:“好!”

“恩,”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眨了眨眼道:“那么现在,二哥还是莫要让我为难,实实做些伤患应做之事吧。”

“……全听沐秋之言便是。”

扶璃王从于榻上躺了,见其转瞬已是沉入了睡意,我方轻声将桌案上的东西一一拾了,缓缓起身,移步重又坐回了车窗边。

想着璃王之前那句仿若无心的问话,我心中却是不禁微乱——自己的表现真的这般明显吗?竟是连他人都已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不属?

“呼……”轻轻吁了口气,我再次微微掀开了一角车帘,透过那一丝的缝隙遥遥望着队伍前那端坐于马背上,一袭淡银铠甲的瞩目身影……

那日险中还生的一个瞬间,却是让我心中豁然所悟,自己从前或是无意忽略,或是有心回避的一丝情愫已是昭然呈于眼前。

只是,这丝情感究竟有多深,究竟值得自己为此走到哪一步?我仍是无法回答自己。或许……它只是那般脆弱淡薄的一缕,虽无法忽略,却不过亦有可无?

暂先不说湛璟瑄的王爷身份,单只凭他那广传的风流性子,他与柳娉嫣之间的那缕缕的情丝暧昧……更还有于这整个世界对男子三妻四妾早已成俗的观念……这些种种,也许正是自己一直回避的原由吧?

不是有句话叫作情到深处难自己么,这样想来,自己心中方刚或有所悟的那一丝情感,还真纤细脆弱的可以……

唉……不管怎样,这两日自己确是有心寻机与湛璟瑄稍靠近些仔细着感觉研究一下,可是,偏眼下里却又不是任着自己去想这些事的时候。

湛璟瑄刚刚返身赶回营中时便已是忙于了战后事宜,这两日大军开拨,白日里众人更是只顾得匆匆赶路,而到了夜里露宿荒野,那人又是于几位将军一头扎在军帐中,真真是忙的可以。璃王伤重未愈已被严禁过于耗费心神,除去重要的抉择,这军中余下大大小小的事自然都得由他担起,以那家伙素日里凡事漫不经心的懒散性子,怕也有够他头疼的了。

而我自己,前一阵也是忙着为数十的伤兵疗伤,直到近日方是歇下了口气。算起来自那日与石垒上的一面后,我几次于私下碰到湛璟瑄,彼此也不过是寥寥几句话刚起了头便不时被各自寻来的人赶着叫了回去。

.

彤云漫拢,霞光渐隐,在斜阳洒尽最后一丝余晖时,大军终是赶至了郊邺城前。

宏伟森峨的城墙高足有五丈之余,漆黑的墙体,铺面而来具是沉重的压迫。这边城郊邺城池虽是不大,但这城墙却足堪与之帝都相比,甚至,多年的战地更是让它多了几分森冷的锋锐与肃杀的威凛……

靠近城门,空气中那一丝淡薄的仍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已越发清晰。焚烧的残灰,焦灼的痕迹,从新修补却难掩血迹的门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数日前一场怎样激烈的战况。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座宏城,竟也会被北夷军马逼至了绝境。那北夷单王贺娄伽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随军进到城中军营驻地,我先是一同去了璃王的住房,稍是整理,待其倚床歇下了,方留下晚饭后再行过来的话,迈步回了安排给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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