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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千岁千千岁(181)

纳兰珏这才了然,怪不得娘娘不用应天府的兵,要让她火速赶来。她翻身上了马,冲同行的锦衣卫颔首,“既然是慕公公和娘娘的命令,那今夜就辛苦几位弟兄了。”

在京城、江苏当了快一年的差,纳兰珏别的不说,这些官话已经如臂使指。

几人策马直奔指挥所,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纳兰珏掉出那么多的兵,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江苏按察使立即知道了消息。

他此时坐立不安,打兰沁禾把匪寇送来臬司衙门他就感觉大事不妙。

这几年同倭寇开战,官员俸禄时常拖欠,衙门里的预算批下来的也是越来越少,他不得已想点别的法子贴补开销。

他同江苏几个匪头达成了协议,劫掠可以,但是得到的财物必须分官府七成,否则立即围剿。

抓了那么多人,还牵涉到了慕公公和镇抚司,兰沁禾又一副要在管辖的兵道里肃清风气的架势,她势必是要提审这些山匪的,到时候一旦审出来这件辛密,那就绝对是个死。

他焉能不先下手灭口?

这时候反正人都死了,他糊弄糊弄过去挨几句骂就是。

可纳兰珏怎么来的那么快!

省里调兵是一定要经过他的批准的,若是没有纳兰珏在江苏,兰沁禾使唤不动千户,没法聚力剿匪。可纳兰珏都不需要兰沁禾向省里申请调令,单凭兰沁禾的一句话她就能带着兵赶过来。

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好个忠心不二!

按察使皱着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事已至此,他必须立刻赶到慕公公那里,只要慕公公开口了,这件事兰沁禾想查也查不下去。

思及此他高呼一声,“来人!叫布政使左参议去找兰沁禾,把她控住!”

兰沁禾的上任现在升为了左参议,原管地出了这种事他也难辞其咎。现在必须一边求得慕公公的首肯,一边拦下兰沁禾,这一切必须赶在纳兰珏他们回来之前解决。

江苏按察使换上了常服,带着人匆匆赶去了千岁别苑。

此时是寅时二刻,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千岁别苑内,按察使局促不安地坐在外间等着谒见,这个点忽然上门,为的还是不入流的腌臜事,他心里忐忑,觉得艰难。

这件事对他来说是诛族的大事,可对于司礼监掌印而言,只是一句话而已。端看慕良愿意不愿意。

等了半刻钟,里间才施施然地走出来一抹身影。

那位司礼监掌印穿着玄色的单衣,头发只用了根簪子随意固定,面上有些不耐,看样子是被吵醒的。

“哊,这不是按察使许大人么。”他见了来人挑眉一笑,单手倒了茶推过去,“这个点您不在府里歇息,跑来咱家这里做什么。”

语气神情皆含着不悦,任谁凌晨被叫起来都会不高兴,更何况是司礼监的祖宗,除了皇上是没人敢这么做的。

江苏按察使如何不知这样会使慕良不快,可时间紧迫,他实在没有办法。

他连忙起身,撩起袍子跪在了慕良脚前,“慕公公,求您救我一家!”

慕良皱眉,后退了一步,“快起来,何事至于此啊。”

“兰沁禾、兰沁禾要杀我全家啊慕公公!”男人跪在地上,仰着头双眼噙泪,慕良一后退他就膝行上前,抱住了他的腿哭求道,“这事儿我不敢瞒慕公公,这些年江苏衙门批下来的银子是越来越少,开销是越来越大,您在司礼监,那些票拟都是您批的红,其中艰难您也知道。下官实在是没了法子,于是、于是一时昏了头、走了偏路,现在兰沁禾借了您的威名彻查,您若是不帮下官,下官就只有一死了!”

这件事一开始就不能瞒着慕良,锦衣卫迟早会查到,他不如自己趁早说了实在。

慕良静静地听着,末了,他弯下了腰,近距离地盯着涕泗横流的按察使。

男人那张苍白削瘦的脸近在咫尺,按察使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得后背发凉,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片刻,慕良扯了扯嘴角,“许大人,您这是在怪我克扣江苏了?”

“不、不是!怎么会!”地上的人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

衙门里没钱、都是您批的红、所以他才不得已勾结匪寇为衙门贴补。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都是慕良不给钱,害得他不得不勾结匪寇”。

“下官失言,下官失言,实在是糊涂了,慕公公不要往心里去!”

“好了。”慕良扬了声音,转身漫步到椅子上,自己喝了自己倒的茶,“您也是三品大员、堂堂江苏省的按察使,管着一省的刑名,现在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按察使赶忙拭了拭眼泪,爬了起来,呐呐道,“慕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