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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千岁千千岁(39)

她说完跪下,“奴婢该死,都是奴婢做事不周,还请主子责罚。”

兰沁禾摆摆手,“罢了,你也不是有意的,这次便算了。往后但凡牵涉到宫里的事,一定要尽快向我汇报。”

“是。”

“平喜公公来做什么了?”

“他留了个匣子,说是昨日司礼监招待娘娘不周,还请容他们将功赎罪。”银耳转身,早有丫鬟捧了匣子过来,她接过以后,递到了兰沁禾手中。

“将功赎罪?”兰沁禾讶异地抬眉。这话实在是严重了,昨天司礼监的招待中规中矩,慕公公对她十分客气,哪里来的“招待不周”。

她视线触及到那匣子后,微微一愣。

那匣子大约小半尺长,通体灰黑,触手如砖瓦之感,瞧起来也颇为熟悉。

兰沁禾将盖子抽开,赫然看见里面是一只笔尖染着朱砂的笔。

这只笔不是什么名贵之物,非同寻常的是笔尖沾染着浓浓的朱砂。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猛地将盖子盖回去,脸上表情大变。

“主子?”银耳见兰沁禾面色不对,担忧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主子怎么这般神色。”

“快收起来。”兰沁禾如将灰黑色的匣子递给银耳,严厉地扫了圈旁边的丫鬟小厮,“今日司礼监来过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如有泄密者,立即打死。”

一圈的侍女惶恐地跪下,她们郡主鲜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但不知那匣子装的是什么,能将郡主吓成那样。

底下的人不知道,兰沁禾却是知道的。

看见那匣子时,她便有些眼熟,寻常的匣子大多是木头宝玉一类,可那个匣子,却是用青瓦制的。

青瓦,国子监昨夜被风掀了的号房屋顶,便是用青瓦盖的。

笔染朱砂,司礼监批红。

兰沁禾手心有些濡湿,冷汗布满掌心,之前的手全当白洗了。

慕良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国子监号房塌毁并不奇怪,全国遍布锦衣卫、厂卫,这么大一件事他肯定知道。

但是难道他连自己打算去找他都猜着了?

想到这里兰沁禾一阵毛骨悚然。

西朝这几代皇帝鲜少上朝,先皇尚且还每月一朝,到了当今皇上,一年不定上朝两次。平时百官上奏,都是交由内阁,由内阁的阁员拟成票拟,再由通政使司递交司礼监。

是否准奏,司礼监掌印都会用朱砂在票拟上批复。真正传到皇上跟前的折子,少之又少,因此大部分的事宜都由内阁偕同司礼监决定。

如今司礼监掌印林公公身体抱恙,由司礼监提督慕良代为掌印。

他送这样的匣子过来,明显指的是国子监一事,那里面的朱砂笔,又该如何理解。

准与不准,都是用朱砂批复。

兰沁禾清退了下人,独自在房中踱步沉思。

平喜的态度很好,说的又是“将功补过”,这笔更大的可能是,慕良同意了帮她们办事。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兰沁禾想不明白,她同慕良并无交集,只是有个郡主头衔而已。但这个头衔并无实用,宦官只听命于皇上,她并没有皇家的血脉,只是先皇用来警告父亲的一个棋子罢了,这些慕良不会不知道。

就连内阁首辅见到掌印都得行平礼,慕良才不会屑于理会她一个虚名郡主。

难道是因为母亲的关系?

不,更不可能。

慕良忠于皇上,并没有陷入王阁老和母亲之间的派系之争。一直以来他都站在中间,让两边都求着他、看他脸色,这才是他想要维持的局面。

兰沁禾百思不得解,她前思后想都没找到这位司礼监二祖宗愿意帮助自己的缘由。

国子监这事,同他干系不大,帮不帮自己对于司礼监而言都无所谓。慕良之举,实属白费力气不捞好。

这件事兰沁禾躺在床上时都还在想,想久了忽然灵光一闪,真被她找到个慕良同自己的联系。

最早她开办茶宴,是浩德三十四年,也就是七年前。

先皇自然不放心让兰沁禾每月都领着那么多新贵共处一室,担心她这是在结党营私,每次都派锦衣卫和厂卫乔装进入。

这件事兰沁禾是知道的,或者说,这正是万清的目的。

开办茶宴,让锦衣卫进入,正好回去禀报先皇,自己是真的没有旁的心思,所为不过风月而已。

但随着茶宴越办越大、越办越久,每月官员学子们共处交谈,锦衣卫、厂卫能从中探听到不少消息。久而久之,这里成了司礼监和皇上搜罗消息的一个重要之处,成了京中一个特别的情报场所。

慕良掌管镇抚司和东厂也有五年了,兰沁禾估摸着,他是觉得自己这个地方探听消息便利,所以才打算暗中帮衬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