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很暖很甜(18)
这位老丞相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击中了要害,天子不由目露赞许:“朕亦觉仓促,季卿还需派些巡察使去宣州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内情。”
季钧不由面色一僵,不得不垂首领命。
天子再对刑部尚书道:“宣州案暂时搁置,不可上封。”
圣人一言,不可更改。各位大员不论心中如何想法,皆是垂首领命。
众位大臣离开延英殿后,裴瑾瑜正在偏殿拟定天子的诏书。不一会儿,天子身边的小黄门前来请他去往御书房。
天子果然正在御书房,手上翻看着密信,面上眉头紧锁。见裴瑾瑜来了,又是一声叹:“裴卿啊,朕那一批粮草派下去,也不知肥了哪个硕鼠的腰包,”
裴瑾瑜默然行礼,站在了一边。待天子翻看完了那些来源庞杂的信件,他才开口道:“大理寺卿年事已高,近日向陛下乞骸骨还乡。”
天子点点头,一边思索,一边手指敲在光滑如镜的沉香木桌面上:“朕现在不能让他下去,大理寺卿这个位置震慑硕鼠,他现在还乡,上来的人难保猫鼠一窝。”
天子看向裴瑾瑜,问道:“朕记得长孙沧下放泉州已有三年了罢。”
裴瑾瑜答:“是。陛下在三年前将他调任泉州刺史。”
长孙沧此人要说也是个纯臣,只是个性太耿直,不容忍丝毫肮脏之事,偏偏不是科举入朝的少年郎,只是先帝钦点的地方刑官,在这勾连深广的朝堂之上哪儿能有一席之地?
若不是天子特意将他调到边远的泉州去,他此时有无命在也难说,不过由他这种要公正不要命的人任大理寺卿,倒是极其合适。
天子摸摸下巴,欣然决定道:“是时候让长孙沧回来了。裴卿,你派人将他护送回皇城,这次可不能像宣州知州那样,人还没接到就‘畏罪而死’了。”
裴瑾瑜肃然领命,行礼离开御书房。
他在朝中的存在感并不像自己的父亲那样高,也许就让一些魑魅魍魉认为他只是空占一个高位。
却也正是这个空占着中书令高位的裴瑾瑜,做了一切天子不便亲自插手的事。
天子有意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换上忠心的臣子,裴瑾瑜身为近臣,自然早早向泉州伸出了援手。泉州长孙沧也是命不该绝,路上又为阮家小姐所救,才没有像宣州穆弘一样死于非命。
皇城这天,是真的要变了。
*
自去云宁山庄后,有什么似乎发生了改变。
纪密观察了自家大人几天,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
裴府书房,裴瑾瑜正在写一幅字。
他着一身浅青长衫,握笔的手指节修长,关节明显,笔尖在宣纸上润开的墨色优雅如画。
贴身侍从纪密自门外赶来,上前回报:“长孙大人已经到了桐浦。”
裴瑾瑜仍执着那支狼毫,问道:“宣州情况如何。”
纪密低头告罪道:“大人派在下联系宣州府卫驻防,折冲府去迟了一步,到了知州府上时穆弘大人已经被小人所害。”
裴瑾瑜笔尖凝在方才的一点,神色不变:“大理寺卿年事已高,如今被季钧把持了权利,他们要把穆弘按成粮草案的替罪羊。”
纪密进言道:“裴涉与季钧这位大理寺少卿似乎暗中合作,宣州粮草的去向正是裴涉的母家莫家。”
裴瑾瑜淡褐色眸子微眯,目光危险:“他们胆子越发大了。”
他笔下不停,开口吩咐:“去查季钧和裴涉的人将粮草转移去了哪。”
纪密老实道:“是,那云宁山庄那边可还需要注意?”
裴瑾瑜笔下已成字,抬腕搁下狼毫,垂眸道:“让纪柳去。”
他的声音是世家推崇的清冷如泉,内容却令人背后生寒:
“告诉她,若是带着两百府卫还挡不开裴涉派过去的人,她和她的人就不用回来了。”
纪密后颈一凉,恭谨低头应是。
晚膳时分,裴瑾瑜离开书房,花厅里头传来了女子的议论声。
那里头正有两个女子的身影,想来是因为挥退了仆从,声音才毫不忌惮:“阮卿平日里尽会假清高,故意做出一副病弱娇贵的样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她那副身子还能嫁多大的世家不成!”
这正是那个时常在他爹面前耍痴卖乖的庶妹裴忆。
另一道女声愤恨道:“幸好季三公子与她退了亲,区区一个病秧子还想当定国公三公子的正妻,不是白白耽误三公子么,看样子就活不过几年!兴许还没及笄便早早死了。”
这个声音也很熟悉,王家庶女王白萱,时常跑来丞相府,和裴忆“志趣相投”。
花厅是通往裴家府门的必经之路,裴瑾瑜并不打算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