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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39)

作者: 水星菇 阅读记录

这几日里明娪时而停驻作画,却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景驰时而无聊,也会故意挑衅明娪,看她恼怒起来的模样便觉得通体舒畅。景莹时而想家,但今日野外捉个蝴蝶、采束野花;明日进城捏个面人、吃串糖葫芦,还算惬意。

前方便是平阳之前最大的一座城,绛州。

入城时,正是晌午时分。天气晴好,街市上人群熙攘。

从京城出来时便已经在绛州城投宿过一次,景驰轻车熟路寻到了那家闹市中最高的楼宇,再次入住了城中最精致豪华的一间客栈。

马车在客栈门前缓缓停下,明娪先让景莹拎着她自己的小包袱下了车,随后才自己背了画筒与放在车上的其他细软跳了下来。

“你们先入内,我去拴马卸车。”

这似乎成了每日投宿客栈时景驰必说的一句。

看来纵然没考进士,他还能当个称职的车夫。

胡乱瞎想着,景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叫。

“明姐姐,有贼!”

明娪听见喊声才发觉肩上一轻,回头看时画筒上的系带已经被割断,那样貌平凡的窃贼手中握着画筒,正准备匿走。

“把东西放下!”她怒斥一声,想要去追,却被景驰抢先一步。

小偷身形灵活,在人群间左冲右突,景驰穷追不舍,阔步流星,终于在百步内追上,将他制伏在地。

“阁下身手不错,眼光却不好。”

画筒中皆是名不见经传的画家明娪之画作,能值多少钱呢?

景驰以膝抵着贼人的脖颈,俯下身伸手从他手中夺回了画筒。

不对,没有人会把银钱放在竹筒中,明娪方才明明还背着看上去更值钱的行囊。

这个人不是来偷钱的,他想偷的是应该装在竹筒中的东西。

他以为画筒中藏着先帝遗诏!

电光火石的一瞬,他料想到此人恐怕不是普通窃贼,那人却挣脱他的控制,举起匕首便划向他的手臂。

“景驰!快放手!”

“哥哥!”

贼人终究还是抢得了画筒,钻出了围观人群,不出片刻便销声匿迹。

明娪与景莹赶到之时,景驰的月色细绢衣袖已经被染成了鲜红。

“哥哥!你受伤了……”

景莹被这逐渐扩大的鲜红吓到,已然带了哭腔。

明娪眉头深锁,赶忙上前一手紧紧按住了他的手臂伤处,“莹儿跟紧我,我们先去找医馆。”

“嘶……”景驰本还未觉得匕首所伤有多痛,此时被明娪一按却是痛彻心扉。

“明姑娘。”

“啊?”

他还有心想要调笑,“今年我又要错过会试,这次的原因你不需要再问了吧?”

是因为要帮她抢回画筒呗。

明娪拉着他快步行走,咬唇不语。虽然明知他只是在吓唬她,心中却还是如同堵了团棉絮,焦急又难受。

“什么?哥哥你伤得很重吗……”景莹快步跟着二人,闻言已经忍不住垂泪,随时准备嚎哭。

景驰又不得不换了另一幅温柔的嘴脸,勉强转过半个身子安慰,“莹儿别哭,我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的。”

……

明娪无语,看到了一家医馆的招牌,一心赶路,无心再与景驰斗嘴。

进了医馆,扶景驰坐下,明娪又急忙呼唤郎中前来诊治包扎,将他受贼人匕首所刺的情况说与郎中知晓。

“在下要先帮您清洗伤口血污,请公子先稍稍忍耐。”

明娪终于撤开了自己的手,拉着景莹站到了不碍事的稍远处,不让她去看。

剪开了早已被鲜血浸湿的衣袖,郎中开始熟练处理,明娪大着胆子望去一眼,便已经被那狭长的伤口吓得一怔。

如此看来,无论景驰愿与不愿,他是真的不能参加今年会试了。

被景莹的哭泣感染,明娪竟也觉得泪水渐渐涌了上来。

泪眼模糊中望再望向景驰的脸,无论是苍白的面色还是紧绷的下颌都在说明,他也在强忍痛楚,唯有炯炯目光望向她,似是在邀功,又是在安慰。

她咬唇,让痛意提醒自己,她如今还不能为他落泪。

幸好郎中擅于包扎,并没让他们煎熬太久。

仔仔细细叮嘱了一番伤者的注意事项与下次换药时间,郎中收过诊费,这便送他们离去。

从医馆到客栈的路上,明娪小心翼翼的帮他托着右臂,景莹方才被吓哭,后来听了郎中陈述也稍微安心一些,如今安静从后跟着,竟觉得二人背影亲昵得紧。

“明姑娘,那些画……”

“不过是些潦草之作,丢便丢了,也不值得你与贼人搏斗。”明娪低着头,轻声道。

“那个贼人恐怕真正想偷的不是画作。”景驰苦笑,说到底还是那份遗诏惹出来的祸事,怪不到明娪和她的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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