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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锈月光(80)

刚才已经拍摄了一条,导演要求要重新再来一次。

简小楼身穿褴褛旧衣,牵着那匹枣红色骏马的缰绳,驯马师过来他身边,两人讨论起什么。

工作间隙里出来望风透气的几位编剧,都安安静静地各自抽烟,谁也没有说话。

剧组的中国人,一多半都知道李铮的“前女友”宁晓妍要和简小楼结婚,不少人还或明或暗地安慰李铮,劝他想开些,别为已逝去的感情过多伤怀。

昔日总是风度翩翩的李铮,近来也是有些不修边幅,时常胡子拉碴,以前别人递烟总是被他婉拒,现在他也抽得很凶,和编剧组的老烟枪们不遑多让。

“回去干活,”年纪最大的同事把烟头掐灭在充当烟灰缸的罐头盒里,道,“都别看了。”

其他人纷纷应声准备回去,余烟还长的人紧抽几口,就地坐着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只有李铮像是没听到,他还站在最边上,唇边叼着半支烟,遥遥望着拍摄现场。

指导简小楼的那位驯马师是名中国人,两人也许是沟通不太顺利,边说还边要配合着手势来说明,不知简小楼说了什么话,驯马师连连摇头,还摆了摆手,似乎拒绝了简小楼提出的什么要求。

半坡上,编剧们慢慢散了,只余下李铮和一位平素关系较好的同事。

同事也是一番好心,想私下开解他,说:“这事你别太往心里去,就你这条件,何患无妻?”

李铮:“……嗯?什么?”

他说话时没转头看同事,还朝下方看,片场准备好了,又要拍一条。

同事当他是不愿多谈私事,便道:“没什么。咱们也回去?”

李铮道:“我再抽一根,你先走吧。”

简小楼上马,“追兵们”和各部门都就位,剧务打板。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载着逃亡之人一骑绝尘,身后数人策马紧随其后。

场务们仍在持续不断地用扫把和鼓风机制造滚滚大风和飞扬烟尘。

从山坡上远远看过去,那里就是一整片沙尘,混混沌沌,雾里看花。

片场忽然吵闹起来,先是一阵英文在乱七八糟地嚷着,然后是一声洪亮清晰的中文:“小嬴政从马上摔下来了!”

李铮的同事顺着下坡的小径走到一半,看这场景也是一惊,眼看就要杀青,可千万别出这种事。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一阵异响,他扭头看去。

李铮从刚才他们一伙人抽烟的地方,顺着斜坡,连跑带滑地冲了下去,脚刚到平地,就停也不停,大步朝着人群中狂奔。

同事还在半坡上,被这瞬息间发生的、堪比动作大片的身手震惊了,难以置信地向下走了几步,确定这坡度并不平缓,快步走就有可能要栽跟头,李铮是怎么做到的?

剧组围了一大圈人,把随行医生和简小楼围在了最里面。

李铮强硬地朝人群里面挤着,隔着前面的人缝看到简小楼依旧是躺在地上,旁边担架空着,没把人抬上去。

是伤到骨头了吗?不能随便移动?还是……

李铮挤得艰难,想请前面的人让一下,请让一下,让他看一眼已经被他丢失的爱人是否还平安。

但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但离得近了,大家又很安静,能听到医生的问话。

“头晕吗?能看得清楚我吗?”医生问。

“头不晕,能看清楚。”简小楼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李铮站住了,没再向前挤。

医生:“这里疼吗?那这里?”

简小楼:“不疼,都不,我没事。”

导演是位美国人,英文问:“确定一切都好?怎么会摔下来的?”

简小楼答:“刚才不是说我不够狼狈吗?我想这么摔下来,应该足够狼狈,拍到了吗?”

导演:“拍到了……你知道这很危险吗?!”

简小楼:“我向驯马师请教过,知道摔下来的时候要怎么保护自己。”

李铮的编剧同事们也陆续来到了人群外围,询问有没有出事。

数人意外地看到李铮从人群中出来,一身狼狈,外套和裤子在山坡上蹭了不少植物汁液,身后还满是土。

那位亲眼目睹他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同事,问道:“怎么样?小嬴政没事吧?怎么好好的坠马了?”

李铮道:“应该是没事,为了拍摄效果,故意摔的。”

几个编剧都说:“这演员也太拼命了吧?”

为了拍摄效果更出差,有很多演员是这样接近疯魔的态度。

比如今天执意要以坠马表现人物狼狈的简小楼。

再比如,在那部红遍全中国的年代戏里,宁晓妍为了更贴合落难孤女形象,一米七的身高减重到不足八十斤,拍摄在雪地乞讨的戏份,因为特效做不出来逼真的雪景,只能在大雪天实景拍摄,在雪地里跪了几个小时,拍完要别人扶着才能站起来,膝盖以下被冻到几乎没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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