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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锈月光(92)

李铮只能通过媒体报道和网络爆料,去看到他一点点的变化和成长。

他长高了一点,也渐渐有了肌肉,从只能接演少年感的角色,到007系列向他投去橄榄枝,他不再是暴雪深夜里无家可归的流浪演员简小楼,他是简华,他在巨星的路上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三年后,他身披荣耀,影帝加身,再次回到了中国,看望被他留在李铮身边的简宁川。

他得意又恶意地告诉李铮,他和他的第二位妻子,共同缔造了一个新生命。

即使知道那是试管而来的小孩,即使知道他没有和毕芳晨发生感情和关系。

他那次走了以后,李铮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整夜失眠,对着电脑敲不出一个有用的字来。

他想他可能要疯了,脑子里跑马灯一样地幻想出简华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场景。

简宁川在楼道里跑来跑去,吵得他头痛欲裂,他拍桌子大声叫阿姨,怒吼道:“能不能把他带去其他地方玩?!”

阿姨匆忙跑来把简宁川带去楼下。

晚饭时,简宁川叫阿姨把儿童椅推到桌子另一头去,也不再撒娇非要李铮喂饭,自己拿着学习筷,笨手笨脚地闷头吃饭,边吃边掉眼泪。

李铮后悔极了,向他道歉,说下午是自己不对,不该发脾气。

简宁川哭着说,你不爱我了吗?那是不是就没有人爱我了?

他长得和简小楼是那样的像。

他这样问着李铮。

简小楼三年多前,也曾问过李铮,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是真的爱我?

到冬天,中文名叫简毕成的男孩出生了。

李铮圣诞夜到了纽约,去看望了毕芳晨,在客厅喝了一杯高度烈酒,在简华房门口,看他打了半局游戏。

简华在霹雳啪嗒敲击键盘打游戏的时候,李铮在想什么呢?

这个房子里,有他爱的人,和这个人的太太、小孩。

他又一次面对了这种情境,又一次。

两个不同的女性,都很漂亮。两个小男孩,都长得很像他们的父亲。

他想,他应该放火烧掉这座房子,他和这个人一起死在这里,让这荒诞无趣的一生,就在这里一边燃烧一边结束,也许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他这样放肆地想了想,自嘲地笑了笑,慢慢转过身,拿了自己的外套,安静地离开。

后来,简华追了出来。

简华说,你没爱过我。

他说,我是没爱“过”你,因为这爱永不会过去。

简华把他推进电梯里,哭着吻他,说要离婚,说什么都不要了,说要他带他走。

那是他们这二十年之中,离幸福最近的一次。

但那次,他们只是摸了摸幸福的影子,没能抓到它。

简小楼是位天生的艺术家,他内心敏感但却单纯,重情感体验,轻人情世故。

他自己永远都像一个小孩子,他不那么清楚一个小生命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时的他,绝不是一位好父亲,也没想过要做一位好父亲。

毕芳晨大约想到李铮不会同意,才擅自做了决定,没有知会他,就说动了简小楼去做试管。

因为她有染色体异常的问题,年纪又比李铮还要大上几岁,希望趁身体还行,要一个小孩,将来她独自生活,便能有点寄托。

她那时与简小楼的约定,是等孩子稍大一些,他们就协议离婚,简小楼会支付她和孩子的赡养费,约定的金额足以让她带着小孩也能继续过和“简太太”一样的生活。

那个圣诞夜里,李铮得知这一切,无奈又心知不妥,问简小楼,只是为了和她离婚,就又生一个小孩出来,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简小楼道,你伤心吗?

李铮道,你说呢?

简小楼说,我就知道你会伤心,才答应她的。

如同他前不久对李铮说过的,那时的他,心里根本没有简宁川。

也没有刚出生的成成。

甚至没有“我已经做了爸爸”的概念。

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凌晨两点多,李铮被枕边的手机振动惊醒。

简华从肯尼迪国际机场打来,告诉他:“我落地了。”

李铮道:“我睡着了。”

他开了床头灯,坐起来,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和他一样,不会轻易结束这通电话。

“你怎么睡这么早?”简华道,“都不等我到了再睡,睡觉重要还是我重要?”

李铮笑道:“都半夜两点多了,还不许人睡觉?这么霸道,影帝就可以欺负人了吗?”

简华狂妄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等圣诞时你来了美国,就等着被我欺负吧,我在飞机上想了好多欺负你的办法,每一种都十级恐怖。”

“十级恐怖也太恐怖了。”李铮惊叹道,“如果我不去,不是就能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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