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荒漫谭(70)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可逝者已矣......”

“好一句逝者已矣。”千慕冷笑，“你可知如今在你面前的也不过只是个亡魂而已？”

“......那你要我如何？”我不能负她，可我也不想负你。”姜婴试图安抚千慕的情绪，可说到最后，自己竟也觉得有些荒唐。他虽毫不知情，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却是事实，对于姒珞，他始终都是相欠的，且永远无法弥补。

千慕相救公主琉珠那次，因着旧伤未愈，损耗了太多灵力致使伤势加重，便躲去了师姑姜姝那里。师姑询问她重回磬余城的意图，她回答说是利用姜婴接近妧姬，以便取妧姬性命。师姑那时笑她，说她报仇之心不假，可手段却纰漏重重，无非是仗着姜婴对自己的喜欢，恃宠而骄。

她想她也的确是这样，倘若换做了旁人，她必不敢如此散漫对待，她也知小心周旋步步为营是为上策......可即便她有多么漫不经心，他依旧还是陷进了她所设的圈套里，一步步朝着最终的计划走去。

若是最后他厌恶怨怼了自己，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谁也不喜欢捧出一颗心来白白遭人践踏。可对于他，她好像也只能践踏。

“好。”千慕接过姜婴手里的帛书，不顾他一脸的错愕，凑过身来将他抱住，这次抱得很轻，能听到衣服发出的窸窣声响，“姜婴，我等你来娶我。”

......

第30章 月楼篇

竹桃抱了几枝新开的桃花回来，见千慕衣衫单薄立在窗前，忙放下桃花枝拿来披风给她披上。

“竹桃，外面为何跪着侍女？”千慕顺着竹桃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眼眸依旧望向窗外。

寝居外的庭院中，着杏色长裙的侍女与着白衣红裳的巫女皆躬身跪地，已不知跪了多久。

“回姑娘，奴婢不能多言，姑娘只要知道是侯爷心疼姑娘身子便是了。”竹桃说着，将千慕搀回榻上，又道，“姑娘只管好好养伤，等着当新娘子。她们跪够了时辰，自然会走的。”

“也好。”千慕应着，不再多问。

瞧那些侍女的衣着，想来是妧姬身边的人，妧姬为何会遣侍女与巫女来南苑长跪？

自中了血鬼咒醒转以来，千慕一直躺在房中修养，此时披着件茜色披风行走在院中，也多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态。

“你好些了？怎会突然中了咒呢，亲眼见你倒在我身边，又昏迷不醒了数日，可把我给吓坏了。”树灵坐在低处的枝上张望，见千慕朝院中走来，忙跃下树枝快步迎了上去。

“受了许多的伤使得灵力尚未恢复，大意了。”千慕应道。

“原来如此。”树灵思索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感叹道，“不过话说回来，那嬴玙待你当真是好。那日你晕倒在这院中，他不多时便赶了过来，脸惨白的不成样子......千慕你知道吗，我活了五百年，平生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哭。”

千慕脚步微顿，随即苦涩地笑了笑，附和道:“之后呢？”

树灵用扇柄敲打着自己的眉心:“之后，之后他便像失了魂似的日夜守在你身边，害得我每次想要去看看你，都只能躲在窗外不敢进去。”

千慕见他捏诀，幻化出数枚合昏叶掸去了阶上尘土，便走过去坐了下来，听他自顾自地继续道:“......虽说嬴玙只是一介凡人，可我总觉得他能看到些什么。万一稍有不慎触怒到了他，真被砍掉拿去烧柴可就不妙了。怎么说我也是修行了五百多年的老树，很不容易的......”

“阿阡，你可知南苑里的那些侍女与巫女因何跪我？”千慕等树灵说完以后，问他道。竹桃不肯与她说，她来问树灵也是一样的，这江枳府中的事情，想必树灵一清二楚。

“宫里的那位太后要你以继侯夫人的身份前往邶社祭拜先侯夫人九日，遂派了这些人来。嬴玙不愿，她们便长跪在了那里，说是遵太后之命，定要跪拜九日才可回宫。”

“邶社？”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千慕？”树灵摇着和昏扇背倚在树干上，向千慕解释道，“邶社是丧国之社，榑胥国在长经国覆灭之后为其所建，因长经国国都为邶舟，故以‘邶’字名社。那太后结下了太多的冤孽，担心自己会受到冤魂索命，于是建了这邶社以求消减罪过。如今她派人来命你去祭拜先侯夫人，想来所怀的心思是一样的。”

千慕安静听树灵把话说完，半晌，开口问道:“她们跪了几日了？”

“今天是第三日。”

“好。”千慕应着，站起身来，“我知道了。”

树灵见千慕欲走，忙闪了身形来到她面前将她拉住:“你难道当真要为了她们去跪邶社吗，这本就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