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17)

“我带了伞的。”

“麻烦。”

大半边伞在顾希头顶，他走到一辆黑色汽车旁，拉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系好安全带，她问：“你的？”

“老板借的。”

病房里，余欣问：“哥，你是不是喜欢顾希啊？”

余明没答话。

她耸耸肩，“当我没问，不过你要是喜欢她，也不会让她淋这么大雨回家了。”她说完，余明就匆匆跑出去了。

大厅里，她朝一个男人跑去，他站在楼梯上，握紧拳头，又松开，忽然奇怪地笑了起来。

第11章 chapter 11

雨水又连续落了半月之久。立冬，天阴阴的，整个县城被黑云笼罩，乌泱泱的，气温愈发低。

余欣拆了石膏，坚持要来学校上课，她腿不方便，课间操也免了，还帮顾希请了假，对老师说是希望顾希帮她补上前面的内容。要换作从前，对余欣片刻不离的人应该是周曲曲。

周曲曲依旧会转过头来同余欣讲话，只是两人不再一起上厕所了。顾希未觉得这样的转变有何不妥，只当是这一个月来周曲曲没有去看过余欣而导致的两人之间的小矛盾。

“幸好。”顾希正讲着数学题，余欣忽然说道。

她不解地看着她。

“幸好不是快要高考的时候受伤，不然我肯定会绝望。”

“嗯。”顾希盯着书本，思绪飘忽。的确，高考之于学生，就像烛火之于飞蛾，像罂粟花吸引着彼岸的农夫，迫不及待想要奔过去，期待涅槃重生。

“高考是生命中重要的日子，和出生，死亡，一样重要。”余欣继续说道，目光虔诚而笃定。

她有些惊讶，她承认高考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但她还没有想要将它与生死并举一起。

“我不敢懈怠，我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知识点，从此再也走不出这个小地方。”余欣看向窗外，她也望着对面的房子。红色油漆的平房融进了灰色里，楼顶有高一的学生逃掉课间操在嬉戏，应该没有高三的学生，他们都坐在狭小的空间里，与世隔绝般地流水线式地刷题，四周是半米高的书墙，抽屉里偷偷放着MP3，好在做题做到绝望的时候哭着听一首歌。这是现在他们高二的学生幻想的高三生活。

“第八节，整理运动。一二三四——”教室外广播依旧在响。

“先把这道题讲完吧。”顾希提醒到。

她讲解时简明扼要，节约了不少时间。

“谢谢你啊，顾希，你真好。”余欣把脑袋凑过去笑眯眯地说。

课间操早已做完，跑去小卖部的人也都纷纷回教室了，教室里的人一下子闹腾起来。

“是你聪明。”顾希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

下一秒，物理老师踩着上课铃进来了。

教室里门窗紧闭，可风还是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吹得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清醒。但风的恶喊声被隔绝在房子外头，呼呼呼，像虎啸，像狼嚎，像极了此刻黑板上的物理题。

物理，自从看了宋北的笔记本，她做起题来愈发得心应手，虽然速度没加快，但正确率提升了。

周六不上晚自习，下课了之后顾希同往常一样搀着余欣到校门口，余明在那里等她。这几天都是余明亲自来接送，只有余欣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很快又是月考，成绩下来时，周曲曲看了成绩单，跑过来说：“哇塞，你比余欣还高5分诶！”

“牛逼啊顾希！”魏奇亮正好经过，顺便说了一句。

余欣瞥了她一眼，开始分析刚发下来的答题卡。

没有下雨，空气干躁躁的。宋北给小花擦好面霜，带着她出门散步，狗在后面小跑，医生说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要带老人出来走走，放松放松。

小花拉着他走到一中附近，嘴里念叨着“我儿子在这里上学。”

快下课了吗？他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难得的晴天，整个学校被金光照着，樟树的影子照映在掉了墙粉的屋子上，树影婆娑。

放学后，顾希收到宋北的短信：到后门来。

大多是骑着自行车回家吃饭的学生，还有结伴奔向食堂的人。顾希逆着人流，穿过学校荒废的长满野草的空地，后门通常是关着的，但是围墙不高，很多逃课的学生会从这里出去，还有人专门垒了几块砖垫脚用。

远远地就看见小花握着铁门的杠杠向她招手，狗站在小花旁边，朝她摇尾巴。顾希微笑着朝他们摆摆手。宋北倚在一旁，也看着她。

顾希小跑过去，抓住小花的手：“要请我吃饭么？”今天本想在食堂解决的。

“先出来吧。”宋北低头看着她。

她熟练地跳上围墙，跳下去，宋北接住了她。她抬眸，撞上他的，宋北的手很有力，紧紧握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