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6)

“祖宗啊，终于回来了！您孙子要骂死我嘞！”说话的正是这家饭馆的老板。

“这是你家？”顾希问老人，老人拨浪鼓似的摇头。

老板打量完她，解释道：“这老太婆老年痴呆，记不清东西。”

她正打算离开，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灰色T恤带着棒球帽的高高的男生，他先是看了一眼老人，又看了一眼顾希。

老人眼中惊喜，身体却往后缩，男生大步走过来，弯腰扶着老人的肩膀。

“生气了？嗯？”他用极温柔的语气哄着老人。顾希看着他，突然没了脑子。

良久，老人才用很小的声音瘪着嘴说：“我不想住在这里。”

男生没说话。

“我们可没虐待她！”刚刚从厨房走出来的妇女说道，应该是老板娘，顾希猜测。

最后，他对着老人说了声：“好。”

老人笑了，转头看向顾希，说：“想吃糖。”

男生这才再次看向她，穿着校服的女孩嘴里叼了一根糖，左边脸红红鼓鼓的，手掌的印子还隐约可见，他皱了皱眉。

“谢谢。”他对她说。

“没事。正好碰见了。”她说完，补充道：“既然是痴呆，下次看好了。”

“这可不是我们不管她啊，是她自己非要走，看都看不住。”那个老板娘又说道。

看没什么事了，顾希掏了掏口袋，拿出一颗糖，放在老人手上。“我先走了。”她对老人说。

出了门，男生跟着出来，叫住了她。

“谢谢。”他又说了一句。

顾希轻轻弯了嘴角，开玩笑地说道：“那你请我吃饭啊。”没指望他答应，谁知男生走近了一步，“那先认识一下吧。”他说。

“宋北。”

她愣了一下，才缓缓说：“顾希。”

“夕阳的夕？”

“希望的希。”

“好。明天见。”

走了很远顾希才意识到，他刚刚说：明天见？她下意识回头，没有人跟着她啊~怎么见？

周六照样上课，不过不上晚自习，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回到最后一排座位上趴着午睡。脸上稍微有点儿浮肿，昨晚本以为要跟小姨解释一番，但似乎没人发现她脸上的伤，这样也好，省得他们误会。

前桌魏奇亮的倒计时进入最后三秒，下课铃忽响了起来，大家低声欢呼，“靠，居然不准！”他收拾好东西，一溜烟儿从后门走了。

“下课下课！真是，瞧瞧高三的学生，争分夺秒生怕时间不够，你们倒是恨不得提早放学……”讲台上老师还在说话，声音却被教室的移动的凳子声埋没。

顾希依旧不紧不慢地朝校门口走去，她走的晚，错开了校门口的高峰期，出了校门，走到拐角处，一声轻咳使她停下脚步。她看着前面靠着一辆黑白电动车随意站着的带着棒球帽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稍稍惊讶，毕竟她已经忘记了昨天请客吃饭那回事。

宋北看着她走近，说了一句，“走吧，吃饭。”

顾希尽量不让自己碰到他，身体往后仰着，但还是在他刹车的时候往前倾，脸蹭到他的衣服。

第4章 chapter 4

宋北在昨天那家小饭馆停了下来。下车走进去，店里有几个伙计，和昨天那位老人。老人笑着冲她打招呼，宋北却阻断了她们之间进一步交流。“先回房间休息吧。”他将老人带到房间，又出来。

顾希找了一个较隐蔽的座位坐下。宋北出来，把菜单放到她手里：“吃什么？”

“我不想吃饭。”顾希抬头看着他，她最近确实胃口不好。

“那你坐会儿。”说完，宋北离开。

再来时端着两碗面条，“吃吧。”把其中一碗放到顾希前面，上面有一个荷包蛋。

顾希愣了愣，“不吃鸡蛋？”宋北看着她。

“没，这面……挺家常的。”她拿起筷子，夹起鸡蛋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宋北很快就吃完了，交叉着手臂看着顾希。在他的注视下淡定地吃完最后一口，从口袋里拿出纸擦了擦嘴，再把桌上的油渍擦掉。

“谢谢你的面条。”顾希把纸巾扔进垃圾桶。

“你上高二？”宋北平静地看完她的一系列动作，终于开口。

“嗯。”她应声。“怎么了？”

“没什么。”他把她架在碗上的筷子拿下来放在桌子上，“那就好好学习吧。”

顾希笑了笑，“不然还能干嘛？”

饭后宋北送她回去，快到小姨家的时候，顾希发现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近了，莫沉正看着他们。宋北刹了车，静静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认识？”顾希轻声问。

“嗯。”

她从车上下来，一边说：“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