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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戎装(136)

“有一个我父亲当年的下属和一个调查人员有可疑的地方,但就算我们找到证据,想要翻案也很难,因为时间的原因,证据链特别难以串联、形成逻辑,而且,重审需要层层审批,毕竟这是要否决当年司法的裁定。要么,有非常强有力的、无法驳斥的铁证,要么,有人证。”

“你是说,紫焰。”

宫应弦点点头:“抓到紫焰,找到他和这件事的联系,让他亲口承认。”

“你有没有想过,紫焰和当年的凶手是什么关系?你也说了,根据你们的分析,紫焰不是凶手。”

“想过,想过三种可能,第一,凶手曾经跟炽天使的内部会员炫耀过,第二,紫焰是继任者,光明神教不是近年成立的,只是近年才被我们发现,凶手曾经也是一员,第三,紫焰和凶手本来就有私人关系,是被凶手培养为纵火犯的。”

“那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一些?”任燚问道。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任燚想了想:“按照你们的侧写,紫焰的年龄在35岁以下,甚至可能更年轻,他是怎么洗脑这么一大帮人甘心为他出生入死的?一般搞X教的,都得有点年龄,看起来才像那么回事儿吧。”

“所以你倾向于第三种?”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如果紫焰和凶手真的有私人关系,就比较好解释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可以做到这些,又为什么他甚至知道那个鸟面具的具体样式,当时你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宫应弦微微蹙眉,迟疑地“嗯”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

“怎么了?你不是说他戴的就是当年那枚面具吗,或者至少长得一样。”

“其实我并不具体记得那面具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想象,可是一看到那个面具,我就觉得是它。”宫应弦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迹象,在心理学上,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来自于自我暗示。”

“自我暗示?”

“对。打个比方,一辆车从你面前开过,有人问你这辆车有几个轮胎,其实你根本没看清,但根据常识,车有四个轮胎,有了这个印象,你越回忆,越觉得那辆车就是四个轮胎,其实它可能是三轮车。”宫应弦解释道,“面具也是一样的。我从来没有真正回忆起面具的样式和颜色,但我根据常识和幻想,脑子里有一个大概的想象,当紫焰戴着面具出现的时候,他的身份、他营造的气氛、他说的话、以及背后所有案情的关联,让这枚面具除了和我记忆中的面具呼应之外,别无他用。所以我在那种紧张的、受到冲击的、没有时间多思考的前提下,一下子就认定就是那枚面具,但冷静下来之后,我反复推敲,已经开始怀疑了。”

任燚惊讶道:“紫焰戴的面具有可能不是当年那个?你觉得自己受到了心理暗示?”

宫应弦沉声道:“我无法确定。我在成长过程中也见过、甚至特意搜索过一些鸟的面具,但都没有给我那种冲击,我一直在怀疑,是紫焰真的戴了那枚面具,还是紫焰营造出来的氛围让我相信他戴的那枚面具?现在最麻烦的是,紫焰的那枚面具给了我太大的冲击,我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它,并且无法控制地让它和我想象中的面具结合了,哪怕我自己都无法确定。”

“可是,紫焰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戴的面具,如果他戴了一个假的,有可能被你发现呀。”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戴上面具,提起当年的火灾,说我们之间有羁绊,但其实他没有透露任何关键的信息。如果面具是真的,他就成功在我心里播种了恐慌,如果面具是假的,对我还是很有杀伤力,因为‘鸟面具’对我来说同样有象征意义,不必非得长得一模一样。”

任燚倒吸一口气:“这个人,有这么好的脑子,为什么不走正道。”

宫应弦凝重道:“他非常聪明,双商远高于常人,他在现实中一定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但同时他也可以把自己伪装得毫不起眼。”

“那你要怎么才能确定那个面具到底是不是你记忆中的那枚。”

“这是非常深层次的心理暗示,我就算意识到了,自己没办法解决,我已经让我的主治医师回国,他应该能帮我。”

任燚双手捧住宫应弦的脸,目光坚定:“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克服。”

宫应弦深情凝望着任燚,郑重点了点头。

第106章

这一番对话下来,俩人更加睡不着了,此时是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只能安静地等待黎明。

宫应弦给任燚讲起他们是怎么一步步追查到白赤城的,听来似乎没有什么触目惊心的剧情,全靠无数办案人员,根据有限的线索,细致入微的搜寻、抽丝剥茧地分析。

但任燚听得非常震撼,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宫应弦累到两眼青黑、瞳孔充血的模样,宫应弦的那些警察同事们,又何尝不是昼夜无休地忙碌着,才能几乎每天都有一点新的进展,直到于茫茫人海中锁定嫌疑人。

正聊着,宫应弦突然有些意外地看向窗外。

任燚扭头一看,天空中簌簌飘下一片片白色的细绒毛,在黑暗中像会发光的精灵,静谧而温柔,他喃喃道:“下雪了。”

这是今年城内的第一场雪,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它来得有些迟,但依然令人惊喜。

任燚笑问宫应弦:“要不要去看看雪?”

“你病刚好,算了吧。”

“我们的大衣特别保暖。”任燚从柜子里拿出两件大衣,递给宫应弦一件,“难得下雪,还是初雪,就在阳台看看。”

裹上羽绒服,任燚打开了阳台门,一股寒风呼啸着倒灌进来,吹得俩人一个激灵。

“哇,真冷啊。”任燚裹紧衣服,抬头看着九天撒银,目光发亮。

“加州很少下雪。”宫应弦伸出手,见那小雪花落在掌心,瞬间就融化了,“我回国这几年,也没碰上过大雪。”

“这儿的雪确实一般,真要看大雪,就要去更北的地方。”任燚笑着说,“我跟朋友去过长白山,哇,那个雪真带劲儿。”

宫应弦扭头看着任燚:“你喜欢雪?”

“喜欢啊。”

“……我也喜欢。”宫应弦道,“雪看起来很干净。”

“哈哈,难得有我们同样喜欢的东西。”

任燚只是随口一说,宫应弦却感到胸口有些发闷。他跟任燚想到了一块儿,他终于找到了他们的一个共同点——都喜欢雪。

俩人的出身、经历、性格、观念都南辕北辙。也许任燚喜欢雪,只是像喜欢花、喜欢云、喜欢大自然一样泛泛地喜欢,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他们极少数的相通之处。

他也常常想,如果没有这一系列的案子将他和任燚牵扯到一起,俩人之间还会有话题吗,还会有联络吗。毕竟,他甚至不能陪任燚去吃一顿烧烤。

任燚用手指在扶手台的薄雪上划了一道:“可惜啊,这雪太小了,明天一出太阳就化了。”

“下次去一个有化不掉的大雪的地方吧。”

任燚一怔:“你是说,我们、我们两个去吗?”

宫应弦“嗯”了一声,并偷偷瞄了任燚一眼,想看他的反应。

任燚心中颤动,顿时一点都不觉得冷了。他不管宫应弦此时是怎么看待他的,觉得方便也好,图身体的舒爽也罢,他都义无反顾,他都要不留遗憾地、不回头地走这一遭。

宫应弦分辨不出任燚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味,他轻咳一声:“想去哪里。”

任燚笑道:“哪里都好。”哪里都愿意。

“那就……等我抓到紫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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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没亮,任燚就把宫应弦送了出去,并且严格禁止门岗告诉任何人,要是被他们知道宫应弦在这里过夜,那可真是不好找借口解释。

第二天,曲扬波告诉任燚,他被处分了,原因是执勤时期离岗。

真实的处分原因当然不是这个,开完会去聚个餐是很寻常的事,且只要是能出去的队长,肯定把中队都安排好了。是他在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还粗心大意没有危机意识,组织聚餐,结果差点出了大事。

他被记了警告,全局通报批评,还要写一份检讨。

任燚苦着脸说:“是我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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