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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戎装(239)

“我不是为了钱才泄标的,我只是想有更好的人脉,为集团作出更好的业绩,让他知道我没有哪里比我哥哥差。”宫明晴深吸一口气,“但是,我没有想到,那批材料有问题,出了……那么大的事故。”

任燚感到胸臆闷痛,那起事故,毁了无数个家庭,也差点毁了他的,差一点点,他参加的集体葬礼里,也会有他父亲的一份。

宫明晴的肩膀筛筛轻颤,嘴唇白到了没有血色:“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才二十出头,如果被查到,我这辈子就要在监狱里过了。岳新谷他不知道我泄了标,还打算去配合调查,我没有办法,我向他坦白了,我威胁他,如果被警察查到了,他也有罪,而且,我当时怀孕了……所以,他最后答应帮我。”

“孩子是谁的。”宫应弦终于开口了。

宫明晴怔怔地看着自己带着手铐的手,没有说话。

“你知道最终也能查到的,没必要隐瞒。”宫应弦问,“是那个中标的人吗。”

宫明晴轻轻咬住了嘴唇,阻止眼泪滑落,她点了点头:“他也不能承受被查到的代价,所以,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掩盖真相。可是那批材料的问题还是被发现了,早晚都有可能查到我们头上。”

宫应弦低声说:“所以你就想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宫明晴的眼泪道道滑下:“我、我真的……我没想伤害你们,我……”

任燚手握成拳,对她厌恨至极。

“那个人,提出让你爸爸顶……罪,伪造成畏罪自杀,再干预调查,把这件事终结。”宫明晴似乎用了全身力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当时,每一天都想死,可每一天,也都想活,我不想坐牢,不想余生都在监狱里,不敢想我爸痛恨我的眼神,不敢想在爆炸中毁掉的几百个家庭,我还有了孩子……”宫明晴抽噎不止,几近失语。

俩人安静地等待着,心脏钻痛不已。

“我最后,答应了。”宫明晴面如死灰,“本来,不应该在家里,但是,当时你爸爸取保候审,不能出门,我,我给了钥匙。”

“你给了钥匙。”宫应弦瞪着宫明晴,鹰眸中满是血痕。

钥匙!

任燚心头一震。凶手有钥匙!如果凶手有钥匙,那么之前的所有对消防员的怀疑就都可以消除了,凶手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也可以任意进出宫家!

任燚想到还在icu的陈晓飞,心里难受到要窒息。

宫明晴哭着点头:“我给了,钥匙,他找了一个,找了一个什么所谓的杀手,那个人,承诺会伪造成自杀,但是我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他会放火,没有想到会把……会把……”她情绪崩溃般痛哭,“我没有想要害你们。”

宫应弦额上青筋暴凸,一脸白嫩如凝玉的脸此时如厉鬼般阵阵发青,神色狰狞不已,他双拳必须紧紧藏在桌下,才能克制住仿佛要扑上去将其生吞活剥的冲动。

“你没有想要害我们?你没有想?”宫应弦的牙齿咯咯地碰撞,砸出这泣血的字字句句,“我爸,我妈,我姐姐,被活生生烧死。”

宫明晴痛哭道:“对不起,应弦,对不起,我,我……对不起。”

任燚握住了宫应弦的手,眼中含泪。

宫应弦闭上了眼睛,喉结滚动着,好不容易压下那股暴虐的恨意,“‘杀手‘呢。”

“那个人,他说,他把这个杀手也处理掉了,以绝后患。”宫明晴抽噎着,话时断时续,“我本来想打掉孩子,但我又怕,没有这个孩子,我就没有胁迫他的东西了,但我又不敢公开生下来,我怕被人发现他不是岳新谷的,所以我、我偷偷生了下来,放到了孤儿院。”

“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担惊受怕,没有一天不被愧疚和恐惧折磨。”宫明晴哭着说,“当我、当我发现这个孩子,他有纵火癖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报应,这是我的报应。”

任燚咬着牙:“如果你真的知道报应两个字,如果你真的深受煎熬折磨,你为什么不悬崖勒马,你为什么还要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难道你哥哥嫂子和侄女的命还不够吗!爆炸案遇难的几百人还不够吗!你是人还是鬼!”

宫明晴摇着头,满脸痛苦:“不是我,我是被他威胁的!孤儿院失火之后,他被列为嫌疑人,我其实一直关注着他,偷偷资助孤儿院,我没办法袖手旁观,最后给他找了律师,并且认了他。后来,你们开始查案后,他不知道怎么就猜到了当年的事跟我有关,他说他要帮我,我、我害怕当年的事被曝光,我不怕死,我早就不怕死也不怕坐牢了,那反而是解脱,可我怕别人知道我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一家,我怕飞澜知道……所以,我同意了,可我没想到,他失控了,他就像个疯子,想魔鬼,他用飞澜威胁我和岳新谷,最后,完全失控了,完全……”宫明晴满脸扭曲的痛苦,“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可飞澜是无辜的啊!我们最后受不了了,想自首,想结束这一切,他就、就绑架了飞澜……我们,这都是,报应,是我的报应。”她最终哭得无法喘息。

宫应弦和任燚均是脸色惨白,四月暖阳天,却寒意刺骨。

在何修雨的嘴里,他这个母亲才是一切的主谋,无恶不作的幕后主使,但是再宫明晴口中,一切完全相反。

该相信谁?

这么好的皮囊,这么优渥的家世,里面住着的却是恶鬼。

第196章 完结章

宫应弦已经呆坐了许久,面前的一杯咖啡从微微冒着热气到彻底凉透,香醇的液体在雪白的马克杯内壁聚成一圈没有缺口的圆,它一直没有被碰过。

任燚就在一旁坐着,耐心地等他自我调节。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说什么都不合时宜,陪伴是他唯一能做的。

过了很久很久,宫应弦突然转过脸来,柔声问:“你饿不饿?”

任燚点点头:“你呢?”

“我带你去吃饭。”

“不着急。”任燚担忧地看着他。

“我好多了。”宫应弦脸色虽然不好,但眼神很亮,“我说了,我已经做了长足的心理准备,今天听到的所有话,我都在心里预演无数次了。十九年了,其实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包括没有结果,我也已经设想过无数遍了。”

他越这样说,任燚越心疼,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心疼他。

“所以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很难开口。”宫应弦拉住任燚的手,“你不需要开口,你只要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安慰。”

任燚微微一笑。

“我们走吧,去你喜欢的餐馆,任何一家都行,我有带餐具。”

“那不如我们回家吧,我想自己做给你吃。”

宫应弦笑了:“好。”

任燚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剩下的交给言姐吧,赵队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希望我避嫌了,他为案情考虑,也为我考虑,今天他是不希望我亲自见……她的。”宫应弦沉静地说,“案子我会参与到底,但可能不会再见她了。”

“那最好不过了。”任燚推着宫应弦的轮椅往外走去。

“你觉得他们谁在撒谎?你的直觉?”宫应弦突然问。

任燚顿了顿:“都有撒谎吧,毕竟他们是母子。”想着他们的脸,任燚感到不寒而栗。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还好飞澜不像她。”

任燚无法问出口,飞澜以后会怎么样。

再崎岖泥泞的路,最终都要自己走下去,这就是人生。

任燚载着宫应弦去了超市,采购了一堆新鲜食材,然后驱车返家。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任燚随便看了看手机,曲扬波给他发了个连接,他点开一看,有些惊讶。

是社交平台上一篇关于他爸的专题报道,应急管理部官媒发的,转发竟然达到了十六万次。

他点开转发记录一看,有好几个熟悉的明星的名字,宋居寒,祁骁,周翔,晏明修,还有全国各地的消防官媒。

他又看了看评论,虽然宣传部已经按照他的要求不提他们的父子关系,但这也不难猜,评论里有许多声音在为他当初的事辟谣,尽管质疑的声音并没有消失,可当一件事能够引起理性思考的时候,已经是一个良性的转变。

宫应弦见任燚满脸感慨:“你在看什么?”

任燚把手机递给宫应弦,笑了笑:“我家老任其实不爱出风头,但爱别人夸他,他现在肯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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