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为什么我穿了一本医书(47)

作者: 大隅 阅读记录

“……”

知道没人回答,廖山转身扛着叶昭准备将人送回屋,刚走了两步,却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极低的咳嗽。廖山连忙转身,一个瘦削的人影打在门扇上,在灯里隐隐绰绰。

薛白的声音从门里传来:“给他熬一剂小青龙,应当是发烧了,他这个身体得小青龙才压得住。记着这两日别叫他再出来。”

“师父!”廖山惊喜地喊道,听见薛白的声音还算中气足,而且人能起身,心顿时放下了。

“回去吧,我没事。”

“好,师父说没事就一定没事,我们等着师父。”廖山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这才离开。

薛白在门口站了许久,出神地望了会儿院里白皑皑的雪。

又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场大雪过后,活下来的能有几个人,死了的又会有多少人。

人们把他当救世主,这些日子,隔着门都能听得到院外络绎不绝来求诊问病的人。他们几个瞒着没说他染上疫病的事,是怕城里的病人们更加惶恐。或许也是怕他们的师父对自己也失了信心,那就都完了。

薛白走回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将灯熄灭了,这才将外衫解开,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身上的红肿已经从小块扩散到了整个肩膀,有向下扩散的趋势。而起先发病的那一块红肿已经溃破成疮疡,蔓延到了脖颈。

他只是轻轻触了触,便觉得疼辣无比,再不敢多动。

这几日头脑倒是清醒了,高烧也不会时时都有,但这并不代表病情向好转,而是说明这病往更深一层走了。高热汗出不过是在表的症状,如今病势入里,若再无法拦住,入了血分,那便彻底无回天之力。

叶昭醒来时已是正午,下了一夜雪,此刻太阳出来,照得屋内也有了些暖气。院里的雪也被晒得化了些。

他床边还放着个火盆,盆里的火烤得正旺。他迟疑着,想起自己在薛白屋前站了一宿,昏倒在院子里了。倒下前,好像隐约瞧见师父的屋门开了,那人披着个外衫便出来了,却没敢靠近他,离得远远的望着他。

叶昭揉了揉眉心,心想又在做梦了。薛白此刻应当正在床上躺着,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几个晚上。

廖山端着药碗走进来,看见他醒了,笑着说:“要么我说还是阿昭身体好,那会儿烧得那么厉害,现如今一剂药下去便退了。人也醒了。”

叶昭接过药碗,一口气不停把药喝了,问:“你什么时候把我扛回来的?”

“今早起来给阿怀熬药的时候,你正躺在院子里面,烧得不省人事。”廖山又给火盆添上火,“你们这一个个的倒下,现在我一个人照顾三个,阿予还要看着诊堂。真是不给我省事。”

叶昭不好意思地笑笑:“辛苦你了。”

“兄弟之间谈什么辛苦。你这几日切莫再出门,安心躺两天。”

叶昭把头伸过去:“我已经好了,不信你摸。”

“好了也不许出去,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身体?夸你两句就不得了了。”

“可是师父他……”

“……师父会好的。”一提到薛白,两人神色都是一暗,廖山道,“我和阿予想了个法子,实在不行,只能去找陈老试试了。”

“陈老?”叶昭一听,精神立马上来了——他说的是陈宗伯!薛白的师父,那位宗阳派的祖师爷,名医陈宗伯。“他在哪?你为何不早说,若是早说,我们不就能早些过去了么!”

“……早说也没用,他在坩州,离这里约莫千里远的路程。”

“千里又如何。”叶昭激动道,“我去找他!”

“你忘了么,整个邬州城现在已经封了,要想出城谈何容易。”

“……”他倒是把这茬忘了,“再没有别的办法?”

“没了。去找陈老是最后一条路。可他老人家如今隐居山林,亦或许出游在外,即便去了坩州,找不找得到也难说。”

静默片刻,叶昭说:“……无事,我去找他。”

“胡说什么,要去也是我去。”

“你和少文留下看着医馆和师父,我照顾不来那些病人。”

“可你这烧刚退……”

叶昭掀开被子起身:“子征,你相信我。”

去坩州必须走东城门。叶昭再度来到城东的时候,城东的情况又比之前和师父来时严重了不知多少倍。死了的病入膏肓的人都由官兵拉出城外去,埋到城郊的乱葬堆里。触目惊心,他瞧着眼前这一切,脑子中只能冒出这个词来。

城门依旧封禁,只有那些来往运送尸体的卫兵能出去。

叶昭找了城门口附近一个破旧无人的茶馆,在门外坐了一下午,也没想出出城的法子。入夜卫兵们戒备更加严苛,想混出城去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