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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欲(105)

……挺讨巧的,还是隔了老远一段距离。

任免心里跟明镜似,冷冷一笑,面上不露声色,稳坐如钟。

少年的房门没关,整个房间都是简单到极致的黑白灰,非常符合他给人的印象,利落工整到处处都有强迫症,仿佛一点尘埃不沾。

冯婉宁正巧过来例行公事送牛奶,看到这情景,迅速会意:“哎哟,凳子大了吧……我去给你拿个小的。”

任免学钢琴这事儿当初是她提的建议,征求了小孩本人的意见后,才给果断送去学习。只是可惜这么多年鲜少有登台表现的机会,眼见着机会上门,自然表露出了作为一个家长高度的配合。

陈小葵也机灵,她站起身,见拦不住,只能连忙回应:“谢谢婉宁阿姨!”

伸着头踮着脚,注视着人影远去,几秒后,才又慢慢地坐回去。

冯婉宁走的很快,整个屋子再次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两个人。

走廊上只有昏黄的照明灯,他们俩坐在任免的房间里,谁都不主动说话。

钢琴声再次在房间里开始流淌。

……元旦晚会啊。

这辈子,她也没想过自己能跟什么晚会扯上关系。

陈小葵向来很有自知之明,没什么才艺,也算不上高挑,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因为话少,说话时又总是带着点口音,人缘不行,也基本很少被人叫去参与这种活动。

上了附中之后,倒是奇奇怪怪,什么都做了。

也算有了好朋友,运动会班牌举过了不说,现在还得陪人登台。

陈原要是听说了,应该会很欣慰吧。

陈小葵有点神游天外,目光聚集在琴键上翻飞的手指,思绪飘忽,想到最后,想的是丁婉婉昨天那张纸条上的话,约她元旦晚会后,两个人单独在食堂门口碰头。

她本来还想问明白为什么,今天瞧见越发憔悴的同桌,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叹息着在纸上回了个好字。

陈小葵其实是看着丁婉婉,有点想起了自己。

刚刚失去父母的自己。

孤僻,自尊心高,总是和人远远地保持距离,骨子里又不太能和人放下心防,就好像——

好像这个世界没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东西似的,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什么人说话,都只是自顾自地说好。

会和人不对付,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很少试图回忆什么,因为翻起来总会有绕不过的不好事情。

陈小葵抿了抿嘴唇。

曾经和她最不对付的人,此刻就在她的身边坐着。

甚至因为距离有点太近,而反而产生了一些忐忑。

——“揍我也行。”

被冷嘲热讽时,她会麻木地想,这辈子也就这样的关系了。最好的进展,也就止于前些日子的朋友,一起长大的发小,之后就该高中毕业,进入大学江湖不见。

但从没有想过,他会温和地说那句话,就好像无奈又纵容,主动认错,一边分过来一半橘子。

……认错?

……

陈小葵感觉自己心跳有点无法抑制地加快。

一整天都是这样。

一旦回忆到这里,所有的事情又都突然变了味。

她会仿佛被人点醒了似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对方的房间,和任免单独相处。

光是这么想,就不可控地生出一种不自在,根本不能用事后结果的理智考虑按压下去,翻谱这么个简单的事儿都做不好。

是异性本能的自我保护?

她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个说法,倒也想的挺开……就自己这身板,还能有什么贪图。

那不然是什么。

“……这里翻页。”

任免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时,陈小葵下意识想也没想,伸手加以配合。

这次她学乖了,直接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踮脚总算做到了翻谱员该做的事情。

少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又不动声色,悄悄地坐下,仿佛生怕打扰了身侧人。

一曲弹毕,身侧的人反复站了又坐,动作轻的比一根针掉在地上还小。

任免抬眼,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收手,很平静地问。

“你打算到时候在台上也一直这么站了又坐?”

陈小葵摇头,果断地答话:“不会。”

任免就盯着她,先是歪头蹙了眉,一副凝练无语的架势,先是冷冷地扯了下嘴角,随后又很快叹息一声,无奈地起身,挪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过来。”

任免气定神闲地翻了页谱子,看了看,也不回头,淡道:“我看你留出来的距离都能打我一拳了,哥哥挺不忍心,你保持这个前后的远度,往我这边挪点还能缩短直线距离。”

他舌尖顶了顶齿根,眉头不抬:“你可以自在点,我不是什么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