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想喝酒。”
一个字一个字地透亮地泛着凉,让人清醒。
任州忽然觉得自己胆子大了点儿。
酒壮人胆真不是瞎吹,他心里想,这时候抿了抿嘴,忽然眼眶有点热,并没有流泪——
这算什么伤心处啊,不用哭!
他只是夸张地唉了一声,掩盖自己有些起伏的情绪。
“哥……唉,我对不起你。”
突然,老板的声音传过柜台,从另一侧传过来,依旧热情:“同学,有点冷吧,我给你们把空调打开啊。”
热气开始在空中涌动起伏。
“谢谢您。”
陈小葵闻言,自觉成了回身的那一个,点头笑了笑。
任免没说话。
他在等对面的人交代。
任州摇头叹息,就连一五一十地交代烦恼的时候,也是顾忌着别人的情绪,撑着脑袋,时不时就看一眼对面的两个人,有点愧疚。
从烦恼的起源,到受伤,到这几天的烦闷,都一股脑地往外倒。
他是实打实地觉得对不起任免,又是实打实地厌恶之前的全部情绪。
说着说着,又觉得父母一点错没有,全是他这边脑子有病,矫情又敏感,最后,免不了落脚在了自暴自弃的情绪上。
“……我是咎由自取,真的。”
聊到最后,又灌了自己半杯,“哥,葵姐,你们别管我,我现在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人生战五渣,特没用,但这种情绪吧,也持续不到明天,自我开解开解就好了。”
“唉。”
任州用手把脸捂上,有种茫然无措的味道。
任免歪了歪头,挑眉看着他。
手里的纸杯贴着桌沿,在手指之间转了一圈又一圈。
陈小葵看着对面的人,又看了一眼任免。
本来要说话,也忽然停了动作。
她直觉,任免要说话了。
果然,下一秒,旁边的少年缓缓出声:“要是自我开解能好,你也犯不着来找我们。”
少年的声音,像冰块儿一样:“你喜欢喝酒吗?”
任州摇头。
任免接话的声音依旧泛着冷:“对,我也不喜欢。”
他顿了一下:“老实说,以酒散愁,真的挺废物的。”
此话一出,整个小空间一时间寂静无声。
陈小葵:“……”
哈?
这用词,是不是犀利得过于露骨。
她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等一下,此处应该悄悄展开的脉脉兄弟情剧本哪儿去了?
少爷不是对家人一向不会那么阴冷毒辣地展开批评的人设吗。
她心里有点震撼,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要这么接这茬。
咣的一声,对面的任州整个人闻言,又忽然一萎,倒在了桌子上。
“我知道……”那头自暴自弃的情绪更浓。
任免依旧神色不动。
微微上挑的眼角此刻带着一种冷冽。
但是仿佛被香气覆盖着,是雪中梅。
“我也喝过。”
他说的平缓又安静,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陈小葵顿了一下。
她闭了下眼,忽然起身,去柜台跟老板要了点什么,整个流程动作非常小,只在碰到桌椅处发出一点声响。
任免的目光滑过一侧的人,没说什么,心里凉凉浅浅地笑了一下,微冷。
但此刻不是时候。
“啊?”
任州还在傻呆呆地,听到这话,抬起了头。
任免没跟他长篇大论,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道:“酒解决不了问题,但它确实成了消解愁怨的东西。”
自古就有人为酒作诗,说明它确实有时候是个好玩意儿。
“喝没有问题,逃避可以作为一时的方法,但不是永远。”
他说的很平静,余光看见少女提着一个壶走了过来,静静地把剩下的多余纸杯都倒上凉白开。
陈小葵分给另外两个人,又自己坐下,捏住玻璃杯,安静地听身旁两个人说话。
只要是接触过的,谁能忍住不嫉妒任免。
她也嫉妒过,甚至有过强烈的排斥,觉得他什么都有,有什么都不在意。太过可惜。
而她已经什么都没有。
钻了不知道多久牛角尖,才慢慢走出来。
“关键在于,喝完之后,你得想办法。”
任免的手指从纸杯上划过,他平静无波,却倾身往前。
任州看起来还沉浸再他哥自我批判也是废物一部分的震撼中。
此时此刻,他终于反应过来,任免这是在直白地开导,不由得在至尊服务下,傻呆呆地点了下头。
“你有那么多朋友,”最后一句话,任免的声线像是因为空气中的暖流柔和了一点,“不是没道理的。”
—
今天的车内,空气有些奇怪。
司机在驾驶座上,听着车内流淌的钢琴曲,等到人的第一秒,看到的是直接窜上副驾驶的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