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不知道想了什么,顿了两秒,又才说话,冷冷地:“凡事要量力而为,你抄那么多名言成语,这话看来没记住。”
陈小葵晃悠着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辩驳一句,没有。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已经跟从前面对任免时大不一样。
但有人意识到了。
任免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因为夹杂着凉意听着反而舒服,变得柔和了些。
“……下次谁叫你喝酒,你可能也因为怕给人添麻烦就答应了。”
前半句没听清,这句听清了。
就是,内容怎么有点像爹啊。
视线里的夜色被路灯的光氤氲的柔和又温暖。
她是真的想起了陈原。记忆中很多次她等在家里,一直坐到深夜,陈原下了班回来,就是这么念叨她的。
她当时是怎么回复的来着——哦,对了,软软地撒个娇,然后就去厨房里煮两人份的面,一边笑一边吃,有时候还会特别热烈地夸她爸是个帅哥。
因为陈原头发灰白了些,她并不想让人觉察到这一点,总是绞尽脑汁地往外蹦形容词。
天上天下,唯您好看。
非常地轻松,无所顾忌。
陈小葵闭上了眼睛,被这种错觉感染了点,有些迷糊地答:“那倒不会。”
少年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透过皮肤,仿佛抑制住了些许疼痛。
热的异常。她知道这个人也是暖的,但之前都是旁观者,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她没有像跟陈原对话时那样撒娇。
但有点找回了两个人配合卖惨时的默契和状态,嘴皮子一翻,不再是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大门越来越近。
少年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是带着一点诱哄似的疑问语气。
“……之前王嫣跟我说,网上有句老话是这儿么说的,我觉得有点道理。”
陈小葵记忆力良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趴上了人的背,胆子变得大了起来,找回了从前和父亲聊天的感觉,闭着眼睛继续顺嘴往下背,是现在平日里跟好友聊天才会放开的架势。
“只要哥哥长得好,一杯旺仔我就倒。哥哥长得不太妙,青岛不倒我不倒——”
陈小葵还挺实诚,脑子里想起前几天被美色蛊惑的事件,一顿正儿八经的瞎扯:“那天醉的快,我觉得主要是哥哥好看。”
任免的脚步差点趔趄,轻轻晃了一下。
少女因为身体不适,说话时微微地带着气音,气息略过耳边,有心人仿佛被哥哥两个字挠了一抓似的。
陈小葵没察觉到,还在那儿做补充:“……弟弟也挺好看。”
任州小她一个月,叫声弟弟不算占便宜。
任免磨了下牙:“……”
挺行啊。
她这种状态是很好。
聪明劲儿也不藏着了,只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过过脑。
偏偏他能感觉到少女的纤细。
软软一团靠着人,仿佛无所依托,只能靠着他。
任免深吸一口气,语调本来冷硬,又放缓。
“那哥哥让你闭嘴休息,听话。”
—
任免背着人上车,最先被震撼的人当然是司机。
少年把少女放下,注视着少女上了车,自己才又慢条斯理地绕到另外一边,坐到了后座上。
看起来还挺照顾。
车门关好,他没好。
……卧槽!
“……”
继上次三人集体喝醉之后的不思议事件再次诞生了。
年轻的司机陷入了沉思,但因为职业素养,一点没敢表露出来。
他不是不明白任免从前对陈小葵的态度,或者不如说,作为目击者,他应该是最能理解这一切情况的。
说白了,看不上眼,瞧不起,少爷脾气就是这么回事。
他心里头清楚,有点怜爱,但也没法摆在明面上说,可就在今天,一切关于过往二人关系的认知都好像被推翻了。
至少,正常人不会背着自己讨厌的人走半天……?
他这里还在震惊,等听到后座上的人发话,更被惊的手指一僵,脑子里其他思绪都没了。
“去医院。”
结果就是车开得飞速,一点没敢耽搁。
少女在角落蜷缩成一团,扶着胃,靠着车窗,一句话不说,显然难受劲而又上来。
任免绷着嘴唇,视线时不时地投过去。
最开始,他是真的厌烦。
周平阳的话可信度未知,但话里话外里不算没给暗示。他晚自习时,一边琢磨一边写完了一整张数学卷子,觉得关键点是落在了那句话。
“骚扰你的小女朋友。”
听起来本来该让人愉悦,但就是有点不对味儿。
骚扰,骚扰谁?
假定要是真的,陈小葵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知道的话,是不是就忍到一点风声没往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