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7)

木月岚一向十分警惕陌生男人。她断定，问她要联系方式，或者对她说这些话的男人一般都是心怀鬼胎。

木月岚在大学时被舍友吐槽过是“高冷型美女”。从小到大，她的身边的确有不少对她抱有好感的人存在。她知道，却从不戳穿。她长这么大，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在别人眼中，她就像是悬崖峭壁上的一朵高岭之花，向她告白的人两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而她也不屑于恋爱。她更喜欢纸片人，更愿意为他们倾心。她已经习惯孤独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包括拒绝后的一阵空洞。她曾自嘲过，说她恨不得去做个尼姑。

但这回，木月岚听不出张良此话的用意，于是只是直率地回答了他。

“信。不过那只会存在于一小部分人身上，而我不会。”

她的浅笑中带着些许无奈，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一抹寂寥。

“真巧，我也信。”

语罢，张良直起腰身，视线往木月岚身后一挑：

“那是你朋友？”

木月岚回过头，看见夏沫正提着一个小袋子，满心欢喜地小跑着朝她奔来。她的神情不禁柔和了下来。

当她想回张良话时，却发现身后的人已经离开了，独留一个背影渐行渐远。

“我抢到了！”

夏沫拎着她的战利品在木月岚面前晃了晃，开心地笑道。

木月岚也露出了一个柔美的微笑：

“厉害了我的小姐姐。”

午后一点，会展中心主舞台仍是整个会场中最热闹的一处。

木月岚和夏沫正在舞台的后台做准备。这次，她们不再是观众，而是表演者。

冬典和夏典皆会举办演出大赛，表演方式包括演唱动漫歌曲、跳宅舞、cosplay等。同时，还会邀请国内外知名圈内人士前来评审。

木月岚和夏沫并没有被大赛的紧张感而吞没，她们报名参赛的动机也很简单，或者可以说是很让人无语。

“看人家都好正式，我们呢，像是来春游的。”

“就当是在KTV，唱完跑路。”

“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玩真的。”

“因为我看你很认真地说想要参加呀。”

“没想到和我初中那时相比，夏典大赛的豪华程度提高了这么多……”

木月岚一副崩溃状。

她口中的豪华程度指的是布景和参赛人数。

“算了算了，反正都是萝卜白菜，就当是在KTV里唱歌了。”

“萝卜白菜？”

“把观众当成萝卜白菜。”

夏沫被木月岚给逗笑了。

“待会儿我忘词就尴尬了。”

“又没人认识我们，不怕丢人。”

这时，听见工作人员叫到了她们的号数，两人快速整理了一下服装和头发，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走上了舞台。

一开始她们只是抱着随便玩玩、挥洒青春的心态，但当她们站上舞台，这样的心态便被台下观众的数量给压垮了。

更让木月岚没有想到的是，她刚立下的flag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坐在评审席中间的那个人，是两个小时前与她有过几句交流的“张良”。而摆在他面前的水晶牌上印着的名字居然也是“张良”。

张良看到她，似乎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

前奏响起，木月岚已无心顾及眼前这些人了。不过她也无法将他们当作萝卜白菜，只是缓缓发声，把他们当成了听众。

木月岚和夏沫的声音就像她俩的关系一样，融合在一起也毫不突兀。

她们演唱的是去年秋季动画中“坠落的天使”的主题曲“Pray”。这首日文歌是木月岚选的。理由很单纯，因为木月岚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即便知道是我，是否谁都不愿为我哭泣，是否就会这样走向终焉。如果我就这样消失，明日是否就能得到解脱。请你不要放手，快将我夺去——”

曲毕。台下响起的阵阵掌声意示着演唱结束。

评审点评环节，木月岚几乎听不进台下这些评审员说了些什么，她也不在乎他们的点评。她和夏沫参赛的初衷只是想让压抑了半年的彼此开心。

这半年来，她仍旧是被家里人絮絮叨叨。而夏沫考上公务员后也是整日加班，还要面对官场上各种无法言明的压力。她们只有在见上彼此一面时，才能稍稍感到有所慰藉。

都是步入社会的人了，比不得那些还在停留在学生时代，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她们接受过的点评可不止是像现在这样这么肤浅的几句。

一瞬间，木月岚觉得她们不该站在这里，哪怕她和夏沫现在仍还是可以装出一副她们是大学生的样子，但她们终归已经毕业了。

下到后台，不想等待结果的她们收拾完东西正准备走出后台，却听见后台出口处响起了一阵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