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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3)

徐绍均的身份和目前脆弱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任何肉体上的刑罚,而精神力却有异常的坚韧,普通的催眠术对他没有效果,太深了又怕有误导……怕他死,怕他伤,怕他病;怕他疯了,傻了,呆了,怕他神经衰弱,怕他精神分裂……还能怎么办?似乎只能把他关起来看看能不能用他自己的孤独逼他就范。

祁剑的舰长室里有巨大的落地舷窗,窗外浩瀚的星空是室中变幻的风景,而此刻明都正与他讨论安排离开后的事项。

由于徐绍均长时间的失踪已经引起一些参议员的注意,这种时候再做长距离的转运显然是不明智的,并且无论将他转运到何地,都会引入新的知情者,这显然也是不安全的。所以徐绍均将被留下来连同整个恩奇都计划尚未完成的部分一起交由祁剑暂时看管。

“虽然要让你负责监视自己多年的合作者有点强人所难,但我想你对帝国的忠诚应该会战胜个人的友情,对吗?”

总会有人习惯用鹰来形容目光,但祁剑并不认为这世上有一种鹰会拥有如此冰冷而生硬的目光,然而无畏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于是脊背刚毅,口气一如既往的冷硬:“很抱歉,阁下,这个问题我没有必要回答。”

坐在一边埋首文件中的彦仁惊讶的抬起头,瞪圆了一双灵动的大眼。

并没有火花,他们是绝对零度状态下的惰性元素,连寒冷的气息都不会漫延。

不需要太多的交待与废话,明都离开,而苏彦仁留下协助管理一切与绍均相关的事谊。由于事件的机密性,知情人被要求压缩到最小的数目内,所以祁剑只能亲自与彦仁一起整理文件。

“说起来,我可是听着这家伙的故事长大的呢!”室内的气氛很僵硬,温度一点一点降低,苏彦仁已经感觉有点不习惯。

“哦。”祁剑连目光都没有移动。

是吗?谁不是呢?

名门出身的战争孤儿,父亲是星舰舰长,母亲是参议员。

七岁时父亲的战舰遇伏,全军覆没,然而整个舰队被毁灭了,这样的灾难却比不上一个传奇——当年年仅七岁的徐绍均被父亲送上一架胡斯战机,独自逃出升天,而他在突围的过程甚至还击落了一架敌机。

他是帝国最年轻的歼机王,这个记录迄今无人试图超越。

“我听说他3岁的时候就已经会开胡斯了。”

“5岁!”

“哦,真的吗?”苏彦仁故作惊讶的笑一下:“果然还是您比较了解啊,毕竟您和他还是同学呢。”

“如果要这样说的话,所有帝国的高级官员都是同学。”

“这倒是……”接连碰壁,就算活泼如苏彦仁也觉得有些尴尬,然而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要在这个人的手下讨生活,如果不在一开始就将气氛搞得融洽一点似乎会很难过吧。

“可是不管怎么说您和他的年次也比较相近,总是要熟悉一点的。”彦仁仍小心的做着努力。

“不,他和我的年次差很远。”

“怎么会……”彦仁正想要继续,却发现祁剑已经从桌边站起,走到舷窗边去了。

他们的年次的确差很多,祁剑在11岁时入学,而徐绍均,是7岁。当他多少还带着一点懵懂的崇敬走进关塔那这所帝国军人心目中的圣地时,徐绍均已经在里面当了它多年的宠儿了。

这个名字祁剑自然也是熟知的,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这名字的主人每天清晨与他在同一片树林里跑步看书。而另一方面说他少年老成也好,迟钝也好,祁剑在很小的时候已经习惯于不对任何人与事表达过于激烈的情感,有时候即使是理智上也觉得应该要澎湃了,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

最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彼此表明了身份,绍均看着他波澜不兴的脸,故作沮丧的叹气:“唉,不红了,不红了,没得混了……”

于是忍俊不禁……

绍均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竟可以忍受,而事实上却真的可以忍受,他平静的像一个在自家的花园里颐养天年的老人。

那扇门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有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或者只是不过是三天?他分不清楚,时间与空间都是有限的,无限的是人。

他已经在天花板上写满了名字,然后轰然落下,耳边满是清脆的余韵,他在这样的暴雨中呼吸,空气里飘浮着这两个字的碎片。有时候做梦时会梦到这间牢房,醒来之后景物却没有变化,一次又一次,渐渐的再也分不清楚,什么是梦,而什么又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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