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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乖(16)

作者: 钟敬言 阅读记录

“睡不着?”闺蜜躺在她的旁边问,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胡影也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动静小点。”

视线忽然亮起床头暖灯,胡影稍稍眯眼,她看到闺蜜坐起来一脸困倦地撑着下巴,懒懒说道:“既然不困,那我们聊聊。”

胡影撑着胳膊坐起来,原本尖窄的脸蛋更是不挂几两肉,眼下青黑熬得层层叠叠,像几年前莫名流行的熊猫眼妆。

闺蜜不兜圈子,直接说道:“你最近变得很奇怪,是跟那个男人有关吧?”

胡影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虽然李月寒在互联网安静了几天,但不代表人们的记忆也跟着新帖新博文而随之清除。她咬唇不语。

闺蜜又问:“他知道你过来了吗?”

胡影脸上这才有了点颜色,抬眼眸光泄露碎星般的情绪,幽怨哀叹:“他要是知道,会让我过来?”

上次通话,李月寒笃定的口吻让她害怕,似要寻求安全感,胡影下一个拨出去的电话号码就是吴非。

她很急切,盲目冲动,像胸口里的一团藏也藏不住的火,烧到电话另外一端,急冲冲地出卖自己的不安,“吴非,你是不是很讨厌李月寒?”像再三确认,她口气急促地逼迫他的回答,“是吗?你是很讨厌她吧?一直纠缠你到现在。就是她不让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就是她霸占着你,还搞臭我们的名声!”说到后面,她的嗓音戏剧化的夸张。

手机那头很安静,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然后“咔嚓——”一声火机响,胡影莫名其妙想起他点烟的样子。

疲惫不耐,种种负面情绪从一根烟中传递出来。他的眼神被从鼻子口腔钻出来的烟雾遮挡,与平常不同,此刻的他满是熟人勿近的疏离。

他开口,嗓音暗/哑,“我有点恨她。”

恨这个词过分巧妙,蕴含的情绪太烈太浓,如辣酒入吼,噼里啪啦从喉咙烧到肠胃,再经过心脏肺腑,将它们拧在一块揪成一团,等散开以后余韵还在疼痛未消。

可为什么会疼为什么会痛?胡影一时不敢轻易开口,她的理智渐渐回笼,几乎是打探着问:“跟帖子有关吗?”

吴非浅笑:“也有吧。”

那你爱我吗?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飞快窜过,然而胡影没有开口的勇气,至少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凭借本能冲/动,或者说是想证明什么,胡影在家密谋好几天瞒过父母,然后独自奔波辗转来到一个跟他有关,于己陌生的城市。

她想当面问问他——你爱我吗?

不是暗示,不是暧/昧,也不是猜测,而是面对面,直接坦率地提问——“你爱我吗?”

像信仰之基动摇崩塌,胡影站在一片废墟中急需吴非的力量。语言最是虚无缥缈,但也是最有效的能量补充剂。

白桐村的雨落到晚上十点也依然不停。

电路未修,李月寒的手机电量从百分之八十缩短到百分之四十,她怕有事真联系不上,干脆直接关机,隔段时间就打开看一下。

苏护从睡醒睁眼到现在便没什么力气,脸色寡欢。天一擦黑,她炒完菜就拿炉灶烧一家人的洗澡水。

许娘叫她别着急,吃完饭水都凉了。

苏护没应,阴阳怪气地念道:“呵,这还真把我当保姆了。老的老的成天呆在家里什么不做,小的小的吃完饭筷子一丢就关起门来当小/姐,活该我是老妈子的命,烧水做饭粗活细活全都一个人干!”

许娘噤声不语,屋子跟随暮色一同沉默下去。

待到晚上十点,残烛火光摇曳,朦朦胧胧照亮室内一角。李月寒翻来覆去依然不得好眠,她下床开窗透气,感到空气是从未有过的窒息。房门忽然被小声地敲了两下。

“月寒姐姐,月寒姐姐。”是苏星厌。

她开门,看到穿着奶牛睡衣的小男孩软软一笑,怀里抱着长耳朵的蓝色史迪仔,“月寒姐姐 ,我晚上能跟你一块睡吗?”

对面苏护的房间紧紧闭合,她猜想这小孩大概是自己偷偷跑出来。半蹲下身,烛火摇曳她的影子。

李月寒:“你小姨同意吗?”

小男孩没答,半张脸埋在蓝色玩偶的后面,单单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中式的双眼皮,眼睑单薄,睫毛浓厚。看人的时候总凝着股说不透的婉约和哀怨。这该是双女人眼的,李月寒稍稍晃神,可惜长错了地方。

苏星厌双臂抱紧玩偶,极小声地嚷了句,“她在睡觉。”

史迪仔可怜巴巴地垂着耳朵看她。

李月寒硬着心肠又问:“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睡?”

十二岁,也是大孩子了。男女有别,纵然他不懂,李月寒也该避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