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日常(38)

唐燕初虽然不是很爱喝茶，但是对于茶叶，她还是有所研究的。毕竟听说过那么多的幺蛾子，用荷叶上的露珠或梅花蕊上的雪水，埋进竹林脚下的泥土，等等等等。

唐燕初也曾好奇的尝试过，虽然不是很喜欢茶水，但是唐燕初不得不承认，很费功夫的东西，总是会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闪光点。

唐燕初好奇的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说是竹叶的清香，但是又有那么一点不对的地方。稍稍的抿了一小口，淡淡的清香，轻轻的苦味，回甘的酸甜，确实是让人为之清醒。

“小檀越可是有在茶中品出了什么？”慈安微微眯起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被点名的唐燕初有些微楞，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师似乎盯上她了，她不是陪她娘来的吗？难不成是迟到了十几年的女主光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天马行空的事情，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稍稍整理了一下，唐燕初开口了，还略有些稚嫩的嗓音，带着些软糯但是却悦耳的声音，“人的一生。幼年时父母庇护的无忧无略，长大后为了生活的思前想后，年老了回忆的酸甜苦辣。”

“何为年幼？何为生活？何为回忆？”连续的三个问题，慈安问的好不手软。

唐燕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会考她，但还是打起了精神，“依小女拙见，年幼便是懵懂幼儿，不分年中岁月，不知事情对错，不懂世间善恶，只要些许在他人看来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便可以开怀一整日。

“生活便是生在这世上，努力活下去，过好属于自己的每一天。那是已经懂得了分辨善恶、对错，每日或许会很苦恼，甚至是会有懊恼，然而日子却只会往前走，不会回过头。

“回忆则是年老了，能够放下肩上的重担，开始能够正视、回味过往的那些记忆，不管是开心、快乐、开怀抑或是伤心、懊恼、后悔、绝望，这些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藏。”

慈安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了，严肃着一张脸，“那么，何为善恶？何为对错？”

唐燕初一愣，迅速回过神来，踌躇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小女愚见，这世上本就没有善恶、对错的分化线，同一件事情，同一个结果，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便是不一样的结局。至于善恶、对错，不过是看多数人的选择罢了。”

顿了顿，唐燕初努了努嘴，还是张开了嘴，“只是，这多的人，便是真的是正确的吗？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倒是是对是错，旁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没有资格去判定一件事情最正确的决定。”

本以为这也算是自己最大胆的几句话了，唐燕初还以为这大师能跳起来把她给轰出去呢？

可谁知道，这刚才还严肃着一张脸的慈安大师，在唐燕初话音落下后，突然哈哈大笑，“说的好！说的好！说的好！这世上本无善恶，也无对错，无非是看做下那件事情的人会不会后悔。古有埋儿奉母，都说儿孝顺，却谁知稚子何其无辜，况且襁褓幼儿又吃什么呢？只能食母乳而已。”

话音一顿，“小檀越年纪不大，对于佛理、世事了解却是颇深哪！”慈安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话中的深意，却是让苏以珊心中一震。

女儿自有主意，苏以珊很早之前就知道，对于女儿的想法，她一般不回去干涉，但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女儿居然能在这些事情上和慈安大师能说到一块儿去。

唐燕初有些呆呆的看着哈哈大笑的老和尚，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慈安收起了笑声，又问道，“小檀越，老衲问你，若是有人欺你，你会如何？”

“若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一笑置之又如何不可。然若伤及我心系之人，必让其十倍还之。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唐燕初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世人要求他人以德报怨，自己却是以怨报德或是以怨报怨，这，凭什么？”

唐燕初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脸上虽然还有些许稚嫩，但是那气势也是可见一斑。

慈安突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两眼发光，嘴唇开合了几次，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慈安突然间爆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有趣，有趣，太有趣了！老衲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小檀越，老衲送你八个字，‘守住本源，万事遂心’。记住这八个字，你将来会明白的。”

随后也没有再管母女二人，径自离开了。

“守住本源，万事遂心。”轻轻的默念这八个字，唐燕初觉得自己似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事到临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守住自己的底线，按着心意做事，不管结局如何，不愧对于心就好。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