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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升沉(229)

作者: 落淮 阅读记录

可是事与愿违,白宿自己也没料到为什么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而且不可挽回,无力回天。

年却升看见白宿手里横抱着什么人时,扶着门框的手,猛地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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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宿时常因为要外出办什么事而久久不归,但他出门前一定会和年却清先说一声,去什么地方,去几天,去见什么人。然后在三天之内,准就能出现在年却清面前,——可这一次没有。

白宿在一日早上忽然出门,没打一声招呼。接着中午没回来,晚上没回来,一连三日,都是不见踪影。年却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家仆:“你们家主去什么地方了。”

年却清是很不愿意和这些白家人交谈的。——他们并不怎么给年却清好脸色,这些年为了这个亡族遗人,白家鸡飞狗跳的事已经太多了。何况他还对自家家主没什么好脸,仿佛不知感恩为何物一般,白家上下不由得心唾一声:呸,年家留下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们又不敢向白宿抱怨什么,只因从前有一个新来的弟子不知这年却清是自家家主的逆鳞,向白宿埋怨了几句年却清不知好歹,只会与别人恶语相向,实在不值得家主如此庇护,接着又哼了一句:“他还以为他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年公子?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谁知白宿便大发雷霆,罚那弟子十灵鞭再加禁闭一日。白宿向来还算温和,从不曾如此发落自家弟子,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年却升一样挨完灵鞭还能站着谈笑风生。那小弟子险些致残,白宿也再没多看他一眼。

于是白家的弟子家仆便只能暗自腹诽,偶尔趁白宿不在冷嘲热讽年却清几句。这一点他们还是敢放下心,年却清不会向白宿说的。

这次听见年却清询问家主下落,被叫住的家仆心中十分不屑地想,他还好意思问家主去了何处。也并不怎么想理他,只扔下一句:“被什么人叫走了吧,谁知道呢。”

年却清这一次却没再因为这般冷漠言语而就此作罢,追问了一句:“被什么人?”

家仆皱着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敷衍道:“不知道,一个穿黑衣服的。”

年却清噤了声,叹了口气转回房间,坐在床上,拿起了他的剑。

年却清并不知道那黑衣服的人是谁,他只以为那是尉迟家派来和白宿讲条件的密使。心想许是尉迟家又把白宿叫走做什么有关于自己的协议了。——不如说绑走,条件应不下来,白宿也就回不来。

这并不是第一次,白宿为了包住年却清,已经做了太多不该让的让步了。

年却清也是个有骨气和尊严的人,他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或负担。

何况那人是白宿。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已经发生的太多了,闹到最大的时候,尉迟家甚至带人来同白宿大打出手。双方各自死伤惨重,白宿身先士卒,受伤挂彩,甚至灵力透支。打完以后静养了三月有余才渐渐好起来。年却清却始终被好好地护在屋内,头发都没少了一根。

在那之后,白宿再一次被尉迟家叫走,走了两天,在铺天盖地的沉寂中,年却清想了很多。

那两日没有人来管他,白家弟子被卷入一场与他们毫无干系的斗争,本就心有愤懑,更何况他们损失甚重,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气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年却清在屋里静坐了两日,然后把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想,既然自己是万事的根源,那不如来一个了断。

可是在冰凉的剑刃贴在脖颈时,年却清忽然犹豫了。

并不是贪生,年却清最不缺的就是赴死的勇气。只是他想,他还什么都没为白宿做过,就这样死了是真的很对不起他。何况白宿是为了年却清去尉迟家受苦,若他过两日回来,只见到一具已经凉透的尸体,会不会很难过?

想到白宿,年却清心里就酸楚的不行,手里紧握着的剑柄也不由得发松。万分犹豫不决,仿佛在决定是否要割舍最后一份人间的眷恋一般。终还是不堪重负一般地,瘫坐在床上。

年却清想,这若是换成他那特立独行的兄长,他会怎么做?

可是没有答案,为了保全姜冬沉,他的兄长已经死了。

就在年却清正举棋不定,手中的剑拿起又放下,不知如何之时,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几声齐刷刷的“家主”,年却清一怔,赶忙把剑收起来放回原处,坐回床边随手拿了一本书,他仍是那个不融于世的,疏离远人的年却清。

白宿打开屋门,只见年却清漠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书本一扔,站起身来,仿佛要叫他一声白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