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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盲(62)

作者: 刘小寐 阅读记录

她难以置信:“你们在一起?”

那边又说了句什么,她听不进去,直接按了结束键。

***

何天奎的确和谢千语在一起。

还是那家会所,那间“茶味一禅”。

那把古筝,材质和工艺都属顶级,目测百万以上,谢千语不能收,也不敢收。但也因为这拒绝而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歉意。尤其今天接到电话,听见对方声音里明显的疲惫,以及似有若无的恳求,她还是答应赴约。

尽管昨晚收到周熠发来的信息:不用再理。

还是何天奎先到,但茶水是侍者沏的,龙井。他靠着椅背,像是没睡好,眼里有血丝,开门见山说:“弹一段吧,随便弹点什么。”

窗外有竹林,微风吹过,飒飒作响。

谢千语弹了《紫竹调》。

何天奎始终一语未发。

茶水摆在手边,动也没动一下。他起先眼望窗外,手指随着节奏在沙发扶手叩击,渐渐地合了眼,呼吸放平缓。

一曲结束后,谢千语换了个更为平缓的,《云水禅心》。

她弹得并不专心,上次一直在交谈,虽然有说有笑,却很自然,这一次,一个小憩一个抚琴,像是有一种默契、甚至暧昧的东西在悄然滋生。

结束后,她正四下环视,那人用梦呓般的语气说:“歇会儿吧。”

明明是体谅,却引起她的逆反心理。或者说,比起静默,有一点声音能让人更自在一点。她看到面前的茶杯,汤色翠绿,茶香宜人,再想到这家会所的名字,于是弹了一曲《江南》。

何天奎自认没什么音乐细胞,年轻时陪人听交响乐,在慷慨激昂的旋律里睡得一塌糊涂,那会儿的确也是太忙,把自己当铁人连轴转。随着年岁增长,应酬越来越多,比起声~色~场所,他宁愿喝喝茶听听民乐,修身养性。听得多了,对乐器和曲目略知一二,偶尔也引起共鸣。

此刻,柔和轻灵的旋律如山泉般流淌至心畔,在半睡半醒间,像是唤醒了一段年代久远的记忆。又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抹白色的窈窕身影,做自我介绍。

他以为是空谷幽兰的兰,人如其名。

原来不是,她用食指在桌上写,纤细的手指轻易改变了他心跳的频率。

“岚,山间的雾气。”她解释。

他立即接:“这名字好,有意境。”

“怎么就有意境了?”她歪着头问,带点小小揶揄。

“有山,有云,有雾,简直是人间仙境。”

再见时,他喝得微醺,她坐在不远处,周身像是弥漫了一层雾气,看得清眉眼,却看不清神情,凭直觉,她不开心。

他冲她举杯,脱口而出,“云想衣裳花想容。”她表情一呆。他又低语一句:“如水木之清华,云岚之秀润……”

那是上次见面后,他特意翻了字典时记住的。

她嫣然一笑,如雨后初霁。

他那时就知道,这一生,都走不出这一团云雾之气。

又一段旋律突兀地加进来,何天奎猛地睁开眼。

是《在水中央》,谢千语也停下弹奏,从包里拿出手机,愣了愣,接听,那边大概自报家门,她重复道:“何唯?”

她下意识地看过来,何天奎朝她伸手,接过手机,话没说完,就被挂断。

谢千语还站在一边,虽然没听清那边的话,但也猜到大意,不免尴尬。

何天奎却没有难堪或别的情绪,握着手机,像是忘了还给她。

出了这么一个插曲,气氛截然不同。

他看了她一眼,经过短暂休憩,倦色一扫而空,眼里已恢复清明,谢千语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听他问:“你认识周熠多久了?”

她顿了顿,“四年。”

“四年?”他说:“不短了,那是谈过又分了,还是一直没开始?”

谢千语不觉皱眉,这是盘问语气,而且有冒犯之意,她不答反问:“这个跟您有什么关系?”

何天奎轻笑一声:“跟我没有关系?你接近我,”他看向她,“或者由着我接近你,难道不是带着目的?”

明明他还坐着,微微仰头看她,谢千语还是感觉到压倒性的气势。

她装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继续:“我问你,周熠这次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清楚。”

“哦,那他要你做什么?”

谢千语咬唇,“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何天奎低头看手机,按亮屏幕,自语般说:“也许这里面会有答案?”

谢千语倒不担心,因为偶尔的信息往来,都是“阅后即焚”。即便是恢复数据,也是只言片语,没指名道姓。只是,她后悔没听周熠的话。

何天奎继续:“这两个问题,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最后一个,周熠这几年都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