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盲(75)
看清来人后,田云岚立即起身,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周熠根本不理会,径直走到床前。
他脸上神色有些复杂,冷漠里带着嘲讽,似乎还有那么一丝遗憾,他凝视片刻,弯下腰,在何天奎耳边低声说:“还有七天,你不是把瑞和看得比命还重吗,现在我要动它,你还不起来跟我拼命?”
感觉到何唯的视线,他起身时顺势扫了眼,她原样不动地坐着,脸上的冷让他心中微微一震,面上却未显露分毫。
他来这里不过是要亲自看一眼,看完就走人。
经过田云岚时,她压低声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周熠同样低声回应:“先担心你自己吧。”
他离开没多久,田云岚就接到一通电话。
放下电话后,她失神片刻,跟何唯说公司有事要去处理一下。她下了楼直奔医院停车场,就见某辆车的前灯闪了一闪。
她坐进去后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驾驶位的人一言不发,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活页文件夹。
田云岚一看这东西就眉心蹙起。
她接过,打开,眼神微变,随着快速往后翻,脸色从疑惑,到震惊。不用细看,内容都很清楚。都是打印件和复印件,有的是财务报表,有的是往来邮件内容……共同点是见不得光。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找人黑了我的电脑?”
周熠没答。
但答案显而易见。
田云岚继续往后翻,忽然顿住,几页透明封套里,是照片。还是那次澳洲之行,这回换到酒店窗口,姿态更亲密。
她了然地问:“那些照片也是你寄给他的?”
周熠不置可否。
田云岚语气讥讽:“放心,我没录音。”
周熠笑了笑,问:“还是那个?”
七年前,他从学校回到何家,不巧撞见田云岚与一个男人在门前激吻,用现在话叫“壁咚”。他那时脸皮不比现在,愣了几秒后,转身就走,自然没能看清那人脸孔。只是看这照片里男人的年纪与身材,似乎与记忆里那位重叠。当然也可能是她一贯品味,专找这种花花公子调调儿的。
田云岚没正面回答,而是问:“什么时候寄的?”
“这个重要么?”
“重要。”
周熠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郑重得令人意外,他不觉唏嘘,说出时间,十二月份,比照片里的时间晚了几个月。
就见田云岚呆了呆,然后用拳头捂住嘴,扭脸看窗外。
许久后,她才出声:“你想要什么?”
周熠反问:“你觉得这些东西,值多少?”
“职务侵占,做假~账,行~贿……够判多少年?”他顿一顿,“那些照片,如果给你女儿看了呢?”他不慌不忙地逐条列举,看着后视镜,说到最后一句时,田云岚强作镇静的脸上起了波澜。
短暂的寂静后,周熠平静地说:“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他拿过一份文件,放到仪表盘上,“签个字,就可以置身事外。”
田云岚瞥见封皮上的“股份转让”字样,不由闭了下眼。
周熠冷静的声音继续:“不用再费心费力回购股权,去守护一些无谓的东西,毕竟比起真正在乎的人,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田云岚心底涌起一股大势已去的悲凉感,她平复了下情绪,问:“你就这么恨我们?现在瑞和正处于关键时期,说生死攸关也不为过,如果企业垮了,你有再多股权也不过是废纸。”
周熠说:“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
第二天一早,陈嘉扬来到病房,照例两手满满,一束康乃馨,还有热乎的生煎包和甜豆浆,来自何唯喜欢的一家老字号。
何唯却是一脸惊讶:“你没走?”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飞往巴黎的航班上,然后再飞往几内亚。
陈嘉扬帮她摆好食物,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说:“我怎么能放心走呢。”
何唯心里一暖,忙道:“这不是你的责任,工作要紧。”
陈嘉扬只是笑笑,说已经安排嘉皓先过去盯着,他远程指挥,必要的时候再飞过去亲自处理。陈嘉皓是他的堂弟,比他小两岁,刚留学归来。
他陪何唯坐了大半个钟头,看着她把早饭吃完,走时跟田云岚打了个照面。田云岚感慨:“这就叫患难见真情。”
她打量着女儿的脸色,问:“你们最近还好吧?上次你说了半截的话……”
何唯想了下,回忆起某个清早未完成的对话,说:“都过去了。”
田云岚也没深究,只当是小情侣闹别扭,感叹道:“人还是得知根知底,嘉扬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外婆以前常说,男人最重要的一点,是有一副肩膀头。后来她和你外公病重时,亲儿子指望不上,反倒是你爸忙前忙后,从寻医问药到处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