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昔年(159)

程斯年这话说的很平静，可却在黎清兮心上掀起轩然大波，她、好像确实一直以来，都在伤害她。

不论是当时察觉对方对自己的情意时，不敢承认自己也同样动了心，所以只能把她狠狠的推开，等到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时，又要她回到自己身边，还是在此刻，在明知两人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时，所以妥协的想要选择那个最不适合的办法，却并没有考虑过程斯年的感受。

其实她是这段感情中，最最自私的那个人！

程母拿出手机和身份证，递过去的时候，程斯年却没有接，反而再次回过头来。

“兮兮，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吗？”

“你会怪我吗？”

程斯年摇摇头，她怎么会怪她呢？

黎清兮再抬头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却没有泪掉下来，盯着程斯年笑了下，缓缓的抬起手臂。

程斯年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抱住她，忍了许久的泪还是掉了下来，哽咽着开口：“谢谢、谢谢……”

“兮兮……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如果刚刚，如果黎清兮在此刻放弃她，程斯年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挺过去。

没有得到的时候，还有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可是如今，她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说服自己。

或许她会等，也或许，她根本等不到那么久远的未来。

“对不起，叔叔阿姨，我不能放弃程程，只要她还要我，我就不能离开她，请你们成全。”

黎清兮向两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程父程母脸色都很难看，好一会儿，程母才把程斯年的手机和身份证放下。

“你们走吧，我就当从来没生过你。”

“妈！”

“阿姨，我不会把程程带走，她是你们捧在手上宠了二十多年的宝贝，也是我放在心上想要疼爱一辈子的人，我们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理解和祝福，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来向你们证明，我是真的、很爱她！”

黎清兮开口，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其实来的路上，她确实在思考着要不要接受他们的意见，可其实在刚刚程斯年开门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说不出口，她不能这么做，不然，她可能会永远的失去程斯年。

而后来，程程的反应也确实有点过激，如今想来，刚刚她说的那句话，虽然也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可何尝不是在孤注一掷的试探她呢？

她在赌，赌两人的未来，黎清兮怎么能让她输呢？

“我向你们保证，我可以立即立遗嘱，如果我有任何意外，或是我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我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是程程的，只要她说分手，我绝对不会纠缠，只要她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做对她事业有损的事情，还有，对、还有如果……”

“行了，你也不用跟我保证这个！”

程母挥了挥手打断黎清兮的话，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压抑着怒气的程父，叹了口气。

“我就坦白的说，我们无法接受，这两天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这里，有点事就会传开，我们不想斯年走这条路，也不想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最主要的是，我不认为你们两个女人在一起会幸福。”

程母说着，随后转向程斯年：“斯年，我和你爸爸从来都对你没什么要求，你上学的时候不愿意学习也好，后来你想做什么，我们也都很支持，唯独这一次，我必须对你说不。”

程斯年站在黎清兮身边，这么一会儿也缓了心神，擦了下脸上的泪痕，一脸认真的开口。

“不，你们对我有要求，你们要求我听话！小时候，你们忙，你们要求我乖，要我自己照顾自己，要我自己去上学，要我一个人拒绝陌生人的搭讪，再大一点，你们要求我不许早恋，后来，要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你们有想过，这是我想要的吗？”

程斯年没有说的是，还小的时候，她是怎么在五六岁的年纪就对身边的人保持戒心的，上幼儿园吃午饭的时候不敢要求老师喂、午睡的时候，明明都睡的迷迷糊糊，被突然叫醒说有人来接她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坏人，还有刚上小学的时候，是怎样跟着人绕了很久才找到回家的路，是用了几年才知道回家的路不止一条的。

还有一年级的时候，真的有过疑似人贩子的人在校门口拽着她说是她爸爸让他来接她去吃饭的时候她是怎样挣脱，和之后的后怕，还有刚在外面上学的时候，13岁的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医院打了一夜吊瓶的。

这些她从来不曾说过，在她成长路上的那些事情，既是她如今保护自己的铠甲，也是她最脆弱的内心。

“爸妈，我很爱她，也同样很爱你们，失去谁，我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我的灵魂会有缺陷，我的一生，也将是黯淡无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