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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情温柔心(6)

“呈德啊……”皇帝翻开帘子,看著远去的乱葬岗说:“他知道我爱他,一直都知道……”回过头,他躺在榻上闭著眼睛说:“我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现在罚我,他用他的死告诉我他生前如何爱我,然後再用死告诉我他不爱我了呢。”

呈德看著皇帝嘴角流下的血,把沾上鲜血的那条帕子换下,放了条新的白净到桌上,镇定而缓慢地说:“华相什麽都知道,他也知道皇上会好好活下去的,他这样做也无非是想让皇上记住他一辈子。”

“是吗?”皇帝睁开了眼,似笑非笑:“华相如此良善?”

“华相爱您。”呈德恭敬地说。

“这倒是,”皇帝静静地想起以往,笑出了声:“他可是什麽都为我做。”眼瞟过桌上那封信,嘴角的笑容稍褪了褪,他说:“他会写些什麽?”

呈德没有说话,被皇帝挥手退了下。

晚间的时候,刚过了宫门,皇帝在车内剧烈咳嗽,呈德掀开了帘子,皇帝撑著头在小桌上,口里的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掉在了雪白的纸上……“皇上……”呈德惊呼,赶忙回头叫:“快叫太医……”

“此生无悔,来生不见……”惊鸿一瞥,只瞧得见余尾的一行字。

番外五

皇帝病了,群医束手无策,心病须心药医,再好的医术再珍贵的药物也无济於事。

药皇帝都是喝的,只是一喝下去就会再吐出来,并夹带著些血丝,这药最终也是逼不得吃的。

太後天天守著,看著皇帝这样哭湿了不知多少丝帕,但皇帝一天一天的衰弱了下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皇後身怀七甲,挺著个肚子守在皇帝旁边,望他看在还没出生的皇子的份上要撑下去,更甚者连皇帝最敬爱的太傅也从隐居地赶来劝慰,他说,皇上,斯人已逝,您早该明白他的,何必现在这般,以前都忍著了何苦现在忍不下了。

“太傅,他在罚朕。”皇帝倚在龙榻上,嘴角的笑容没有淡去,天之骄子就算憔悴还是有股迫人心眼的威严。

“罚,也该够了。”太傅沈默半晌,说道。

“不够。”皇帝说:“朕不死,他不会嫌够的。”

“朕,曾看过他逼供,那沙场上杀了三十多年的楚将军,你就算一刀一刀把他的肉刮下来他都不会吭一声,可他只要里面呆一小时,老将军就会痛哭流涕,後来不都什麽都告诉了他,只求一死,连族里的人的死活都不管了。”皇帝咳了几声,又拿过一本奏折看了会,拿著朱沙笔写了几个字,头也没抬淡淡地说:“太傅,朕要是没如他的愿他会更让朕心疼的,先前朕认为他杀的人如今看来是为的我好,尸体也没了不给朕留著,连个念想也不给,我要是不病,朕也不知道他还会给我什麽惊喜。”

温雅的太傅抬起头,叹息:“华相看似柔软为人却刚易,怕是宁为玉碎了……”

皇帝笑了笑,抬起头:“这万里的江山朕可不许落於旁人的手里……”他说道:“太傅,朕只好拜托你了……”

太傅惊了脸,坐了半身又在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坐了下去。

“皇後就快生了,朕估计……咳咳……”皇帝拿过帕子,把口里的秽物吐了,拿清茶嗽了下口,继而说道:“朕估计也活不到那时候了,是男孩太傅就辅佐了他,不是你也当他是,无论如何皇後的肚子里出来的就是下一个江山的皇帝。”他眼神闪过一道狠利,抬起脸来却一幅云淡风清。

太傅站了起来,喊了声:“皇上……”

皇帝摆摆手,“朕拿这条命陪给他,没必要这江山也得陪……”他继续拿著朱沙笔批著奏章,嘴角的咳嗽没有停止。

“诚然他不会如此对你,皇上,你不要太……”太傅在皇帝的笑容里住了口,後面的话说不下去。

“他是什麽人,太傅清楚可朕却糊涂了,他以前是为了朕干过不少事,可是,你看看,他死了干的这些事情。”皇帝把手里的奏折摔到地上,胸膛剧烈起伏:“他要是为了朕好,他会告诉朕……告诉朕下辈子有多远躲多远,朕找他他却派人说什麽来世不见麽……这话是他说的吗,这话是该他说的吗,他以前满口的爱恋都是用来唬朕的吗……”皇帝把床边的奏折全部扫到地上,袖子在空中飞舞,乱了长长的头发,在昏黄的宫灯尤如狂肆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