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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104)

老杜道:“后来你差点儿没把舒丞急死,他不顾一切要进去救你呢!也多亏了他急中生智的,把旁边的门砸开冲了进去,你也真是命大。”

老杜见问不出什么来,就没勉强。

他外头事儿又多,到处都是找他的人,不能久留,便拉了拉阑珊的袖子,起身往外。

阑珊忙跟着走到外头,老杜问:“你之前去哪儿了?”

略微踌躇阑珊便回答:“我去了驿馆求见荣王殿下。”

“呵呵,怪不得呢,”老杜笑道:“先前我听有人说,在驿馆外看到你徘徊,后来司礼监却传了消息来,许我入内探望江为功,必然是你求了荣王殿下了?”

阑珊道:“殿下很是、很是通情达理,幸而如今江大人也无碍了。可算雨过天晴。”

老杜说道:“说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你这一阵儿先别往外了,近身照看着江为功,你的差事等他好了再给你重新安排。”

阑珊答应后,老杜又吩咐她好生看护,自个儿才去了。

送了老杜回房,江为功总算又清醒了几分,开始回想那日遭遇,便问道:“那天到底是怎么起火的呢?我居然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阑珊把那日的经过捡着要紧的告诉了他,江为功听说忠伯死了,小顾也死了,震惊的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你在账簿里发现了什么?”阑珊小声问。

江为功抚这额头道:“我看到有记录,无非是些楠木,樟木,榆木,槐木等。”江为功说的这些,都是用来造船上的梁与枋樯,舵杆等的,也都是上等好木。

阑珊问道:“松木呢?”

江为功道:“松木也有,不过是用来架构仿船的。”

所谓“仿船”,是模仿正式的大海船事先造的一艘规模比海船要小,但各处比例却都一样的小型的海船,之所以这样多一重工序,自然是为了正式起造的万无一失。

阑珊一怔之下道:“那么这仿船如今在哪里?为何咱们都没看见,也没有人多提此事?”

江为功说道:“我在晕厥之前,隐约看到上面记载,说是用完后为防喧宾夺主便拆除了,那会儿我正看到这里,瞄见制作仿船也花了不少钱,觉着不对,正想叫你一起看看呢就出事儿了,真是时运不济。”

阑珊想了想,道:“江大哥,文库起火还有小顾的死,都不像是偶然,应该是你在海沿上发现松木后,有人想要灭口。所以我先前特去寻了荣王殿下帮忙,殿下说服了司礼监的张公公,不然的话,那些人还认为是你在里屋放火烧书的,司礼监也仍看押着你。”

江为功一愣一愣的:“什么?老子居然成了嫌疑人?明明……”

阑珊忙拦住他:“这件事情的水深得很,江大哥,我想咱们不要再追下去了,横竖张公公跟荣王殿下都在,也轮不到咱们。另外,我是不想你再有什么事儿了。”

江为功突然想起老杜说阑珊拼命救了自己一节,他想了想,点头道:“小舒,我这命是你给捡回来的,听你的就是了!”

可见江为功素日吃的那些好东西不是白吃的,自打醒来后,他恢复的非常之快,到了晚间已经可以下地行动自如了。

本来他一醒来就该给拘到翎海别邸给张恒审问的,只不过因为阑珊去驿馆那一场,竟是不曾为难他。

江为功也着实的心宽,便该吃吃,该睡睡,到了次日早上醒来,除了头稍微地还有一点点晕,已经没什么其他不妥了。

甚至开始跟老杜提,让尽快安排个差事给他。

相比较江为功的神采奕奕,阑珊却有些神不守舍起来。

原来阑珊记得赵世禛跟张恒两人的约定,赵世禛去海擎方家,只有一天半的时间,昨儿算是一天,那到今日正午他若不回来的话,只怕张恒就要把这里的种种疑点连同海擎方家也被牵扯在内的折子递交京城了。

假如真的有方家在内,自然就把太子妃拉下了水,连带太子在皇帝那边的印象自然也要坏了。

阑珊有点心神不宁。

一提起海擎方家,普通人的认知多半是口耳相传来的,但是阑珊不同。

最初听到这个名词,是从郑适汝的嘴里。

海擎方家是郑适汝生母的娘家,也算是郑适汝的外祖母家里,至今族中还有当官的弟子,家族鼎盛,也算是正经的地方一霸。

但据郑适汝说,其实在她母亲那一代,方家就有些落败之势,族中的弟子更是良莠不齐,奋发向上的虽有但是少,多的是那种坐吃山空的纨绔。

郑适汝暗中对阑珊抱怨,说家里的长辈也同样的保守顽固不思进取,弟子们又不成器,这样下去,方家迟早是要出大事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没落倒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只可惜她是外女,却是有心无力,想管也管不着。

那时候阑珊听了这话,诧异之余还笑她是杞人忧天。

郑适汝在人前从来都是温婉雍容的,从不说多余的话,但是面对阑珊,才肯说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家族密辛,以及她的心事。

所以在阑珊听张恒跟赵世禛说起海擎方家的时候,立刻便想起了郑适汝当初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莫非郑适汝的担心要成真了吗?

这半天阑珊干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眼看着日影当中,她放下手中的文书册子,出门催问驿馆处荣王殿下回来了没有。

那门上小厮给她打发了好几回,便陪笑道:“舒丞,若是有急事不如且去驿馆坐等殿下。小人的腿都要跑断了,而且我看这架势,荣王殿下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怎么这样说?”阑珊吓了一跳。

小厮得意道:“听说殿下是去海擎方家的,那方家是何等的大家族,又跟太子殿下是亲戚相关,见了荣王殿下岂有不盛情款待的道理?自然是得吃了晌午饭才回来。”

阑珊忙啐了口,让他自去了。

造船局的厨房里已经开始飘香,江为功顶着头上的伤,高高兴兴地来找阑珊一块儿去吃饭。

阑珊看看那越发高的日影:“江大哥你自己去吃,我有件事要出去一趟。”

江为功还没来得及问她何事,阑珊已经跑了出去。

阑珊来到了翎海别邸。

先问门上张公公在否,得到肯定回答后阑珊便报名求见。

司礼监的人仿佛早知道她这号人,竟并未通传,便请她入内了。比之前在驿馆门口给赵世禛的侍卫责骂的待遇简直天壤之别。

张恒见了她笑道:“舒丞怎么这会儿来了,难道是来请我吃饭的吗?”

阑珊忙道:“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张恒道:“罢了,我是玩笑,不过舒丞若是没有用午饭,倒是可以留下来跟我一块儿吃。”

阑珊松了口气:“求之不得,只是未免叨扰了。”

差役们很快送上来精致干净的酒菜,张恒笑道:“那位江为功大人身子恢复的不错?”

阑珊道:“他很好,还得多谢张公公照拂。”

张恒摇头:“何必说见外的话,你是杨大人的师弟,便跟司礼监也算是一体的。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

“公公请讲。”

张恒笑道:“怎么一向来听说,舒丞你跟荣王殿下过从甚密呢?”原本听听就算了,但上次在驿馆内亲眼所见,实在让他不能不多想。

阑珊有些窘迫,却仍镇定地回答道:“之前在豫州以及我上京途中,曾经遭遇过数次危险,都是殿下救了我的性命,我对殿下心存感激敬慕,不过殿下像是很喜欢开玩笑,所言所行,每每让我也不知如何应对……”

张恒闻听笑说:“大概是殿下也觉着舒丞你是个有趣之人,所以才也多逗你一些。素来没听过殿下对什么人假以颜色过,所以上次我亲眼见到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殿下是真的跟你……”

阑珊红了脸:“张公公!”

“不是就好,不过呢……是也无妨。”张恒更笑起来。

阑珊哭笑不得:“公公也拿我取笑?莫非我是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