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国色生辉(153)

郑适汝咳嗽了声。

赵元吉知道她不喜这些下作腔调,忙打住:“我不过是想说,荣王喜欢这个舒阑珊是装不出来的,至少,现在他是真的喜欢。”

郑适汝淡淡道:“这也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她想了片刻,冷笑道:“之前总觉着荣王太能为,是个祸患,如今看来却是不必多虑了,纵然他有通天的能耐,喜欢朝臣……就是个作死的把柄,倘若他不听话,这件事捅到皇上跟前儿,他自然就完了。”

赵元吉一笑:“我看荣王应该不会有异心了,上次去翎海办差,回来父皇那样斥责,他一句也不辩,把责任都揽到自己个儿身上。”

“那是他聪明,”郑适汝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总不能把你顶出去,毕竟得罪了咱们没有好处。另外他算的准呢,父皇得了方家的封地,绝不会再认真发怒,你瞧,最后还不是轻飘飘一句禁足了事?另外荣王还有个心事,那自然就是宫内的废妃了。”

赵元吉不语。

郑适汝说到这里,慢慢地舒展了一下腰身道:“有些累了。”她才一动,三花便从她腿上跳下地,摇晃着尾巴,自顾自出门去了。

赵元吉随她起身往内室而去,且走且说道:“今儿我看到华珍在帮母后派发小孩子的衣物。她倒是尽心尽力的。”

郑适汝不屑地一笑,道:“论起讨好母后,谁能比得过她呢?有她在母后跟前衬着,更是显出我的不好来了。”

赵元吉笑了两声,握住她的手道:“你是媳妇,她是女儿,比这个做什么?且有她在母后面前伺候说笑,也省了你的事儿不是?”

郑适汝不答,坐在梳妆台前,那些宫女们便上来给她卸去钗环。

赵元吉坐在榻上看着镜子里的美人脸,突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留心些,从府内挑几个人,改天送到荣王府去。”

郑适汝问道:“你想给荣王身边塞人?只怕没有用,之前又不是没做过,一个两个的不知不觉里都没了,何必白费人手。”

之前赵元吉也曾赏赐美貌的宫女去荣王府,可赵世禛因有洁癖,竟是没亲近过谁,天长日久的,那些宫女也不知所踪了。

问起来,只说是年纪大发出去配人了,不知是真是假。

此刻听郑适汝如此说,赵元吉笑道:“以前是不知道老五好这一口。如今知道了,自然可以对症下药。”

郑适汝一听,明白他指的是不送宫女,送的是“娈童”。

当下皱眉,淡声道:“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赵元吉思忖片刻:“说的也是,我还是交给别人吧。”

他说了这句,突地又笑了,对郑适汝道:“我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因为荣王自个儿生得太好,所以……物极必反的,就想找个不同一般些的?”

郑适汝一笑不语。

两个人洗漱了,才要安歇,那只三花便懒懒散散地走了进来,外头宫女道:“花嘴巴回来了。”

郑适汝转头看了眼,果然见那三花跳进门,熟门熟路地来到床边,仰头看着她,郑适汝伸出手臂,那三花就用鼻子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然后就在床头的一个锦缎做的窝里舒舒服服的卧倒了。

赵元吉在内看着,忍不住说道:“你倒是真偏爱花嘴巴,我记得之前鸿胪寺卿夫人送了一只西域弄来的白色波斯猫,人见人爱的,你怎么反而不喜欢?”

郑适汝看花嘴巴睡下了,才也翻过身来:“我这人念旧,不喜欢那些新东西。”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看着帐顶,眼神里透出些许惘然,又像是极淡漠的样子。

赵元吉看着她阴晴莫定的迷离容色,忽然心动,抬手轻轻揽住她的肩:“我自然也是旧的了。”

郑适汝目光转动,盯着赵元吉看了片刻,才莞尔一笑:“嗯。殿下自然也是我所喜欢的。”

赵元吉沉浸于温柔乡中,并没留意郑适汝把那个“旧”悄然掠过没提。

次日天不亮,就落了绵绵细雨。

等到京城里众人都醒来后,地上已经湿滑了一层。

才开春,地气虽然转暖,但空气里仍是有些冷飕飕的。

赵世禛进宫的时候,雨下的大了些,禁宫地上的水四处流淌,很快汇集到龙口吞吐处,汉白玉雕成的水龙张着嘴,雨水倾泻而下,哗啦啦的,看着如同泉涌。

赵世禛自然得先去拜见皇后,来到了坤宁宫,却是殿前嬷嬷走出来含笑说道:“皇后娘娘因为六皇子的病心神不宁,昨儿晚上又染了点寒气,心里一直不受用,就暂时不见殿下了,殿下直接去庆德殿便是。”

赵世禛在门口向内殿跪了,恭敬地拜了两拜:“儿臣祈愿母后凤体早日康泰。”

这才起身,在小太监带领下往庆德殿而去。

荣王还没到庆德殿,那边的小太监就看见了,早跑到里头去通报,赵世禛才进门,就看见一个小家伙从内殿跑出来,站在屋檐下往门口张望。

那真是六皇子赵元斐,他今年才七岁,但身量却比寻常的男孩子要矮小瘦弱些,原本病恹恹的,只是在看见赵世禛的时候,才欢呼了一声,迈着腿竟像是要迎下台阶。

赵世禛知道他病着,若淋了雨更是了不得,当下便从伞下冲了出来,紧走几步,总算在他下台阶前截住了:“胡闹!病中还这么没有规矩轻重的!”

赵元斐抱住他的腿:“五哥,我好久没看见你了!”仰头望着赵世禛,眼泪啪啦啦地掉了下来,就如同屋檐下流下的雨水似的。

赵世禛目光向后,坤宁宫陪同的太监还在身后,他便笑了笑道:“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也不怕人笑你。”

六皇子吸了吸鼻子,这才将他放开,拱手俯身行了个礼:“元斐见过五哥。”

赵世禛在他头顶上抚了抚:“好了,外头湿气重风又大,你却穿的这么单薄跑出来,你可知道皇后娘娘为你的病也很不自在?还不小心保养赶紧好起来?”

说话间便拉着赵元斐的手,迈步进了内殿。

内殿里冷飕飕的,又因为是下雨天,竟透着些阴气森森。赵世禛皱皱眉,低低道:“没有生炉子吗?”

赵元斐身边的小太监安儿说道:“清明后就撤了,说是怕跟地气相激,对六殿下身子有碍。”

赵世禛道:“话虽如此,但也要看天时,今日又下雨又刮风的,你怎么不去告诉他们?”

安儿不敢吱声。赵元斐却道:“五哥,是我不叫他去,之前撤掉了是为了我的病好,如今我若再叫他去要,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是皇后娘娘疏忽呢。那样反而不好了。而且我也不冷呢!”

赵世禛看他脸色发青,小手冰凉,可偏偏笑的很是烂漫,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殿外的雨声噼里啪啦的响,赵世禛的心竟有些乱:“这病又是怎么得了的?”

赵元斐抱着他的手臂靠在身上,道:“就是不小心给风吹着了,五哥别担心,已经快要好了。”

赵世禛见他小猫似的挨着自己,便把身上的披风往他身上拉了拉,赵元斐缩在披风里,眯着眼睛笑说:“五哥身上真暖和!”

安儿在旁道:“之前听说王爷从翎海回来后,六殿下高兴极了,可没想到又给皇上禁足,六殿下很担心呢!”

赵世禛低头看着小孩:“有什么担心的?我这么大的人了,何况父皇也并没有认真责罚我。”

赵元斐道:“我听说五哥在翎海受了伤,伤的厉不厉害?”

“都已经好了,皮外伤而已不打紧。”

“给我看看!”

赵世禛笑道:“伤有什么好看的,又孩子气了。”

赵元斐却磨着他硬是要看,赵世禛只好解开上衣给他瞧了瞧臂上的伤口,虽然用了上好的金疮药,但因为箭头带毒,所以伤口恢复的不算很好,依稀可以看出当时箭镞撕破皮肉时候的惨烈。

六皇子瞧着,眼睛里很快又蓄满了泪。

赵世禛把衣裳拉起来:“不让你看非要看,看了又是这样,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有动辄流泪的?何况这身上若是不带点伤,哪里称得上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