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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184)

飞雪本知道自己的本分,所以先前阑珊跟姚升说话的时候她从不插嘴,可是现在一时有些忍不住:“殿下难道也给关押于此处?”

“啊不不不!”姚升急忙否认,“殿下毕竟是金枝玉叶,我们怎么敢冒犯,如今在大理寺的后院里,单独给殿下辟了一处所在,地方都收拾的很干净,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大理寺的牢房,比外头更加阴冷百倍,又有一种类似血腥气跟腐烂的气息交织的味道。姚升也很少来这里,跟看守牢房的统领交接了后,姚升悄悄地对阑珊道:“有什么话,咱们快说快退,这儿不大好,你身子又弱,呆的长了怕受不了。”

阑珊谢过,当下入内,狱卒把非乐提到外头的审讯房内。

非乐显然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身上伤痕累累,双脚跟手上都拴着镣铐,跟之前见过的那个和尚简直判若两人,只是当看见阑珊的时候,两只眼睛才透出了仇视的光芒。

“是你。”非乐冷笑着,“舒……舒阑珊!”

此刻姚升退到了房门口上,同牢房的侍卫官对面站着,虽看似避让,其实这里一言一行他也能听得明白看的清楚。

飞雪站在阑珊身后,除了他们四个,再无别人。

阑珊道:“抱歉,坏了你的好事。”

非乐嘴角一扯,他脸上的伤倒是有些结痂了,看起来更加狰狞:“你来是跟我致歉的吗?”

阑珊温声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懂,你为何要铤而走险犯这种诛九族的大罪。”

“要不是你,一切自然都在我掌握之中。”

“凭你?你不够格。”阑珊笑。

非乐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阑珊道:“你武功虽不错,但行事莽撞,遇事慌乱,我想这种瞒天过海的计策,绝不是你能想出来的。”

非乐的唇抿了抿,半晌才狞笑道:“对啊,这一切自是荣王殿下指使我做的,我已经说过了。”

阑珊道:“你是在侮辱荣王殿下吗?”

“你说什么?”

“我虽不是殿下心腹,却也知道殿下身边倒也有几个能人,随便动用哪一个,都能做的比你更天衣无缝,你以为荣王殿下跟你一样愚蠢,会用一个轻易就会露出马脚来的小角色去做这种杀头的事吗?”

非乐听她屡屡贬低自己,浑身微颤,竟有蠢蠢欲动跃上来的势头。

飞雪在阑珊身后虽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暗中戒备,连姚升也有些紧张。

阑珊却不以为意:“怎么,给我说中了?”

非乐的眼神变来变去,终于大笑道:“舒阑珊,你想诈我?你想让我承认我背后另有其人?你怕是太天真!我早听说了你跟荣王的关系不一般,怎么,知道是荣王殿下指使我,你就急了?巴巴的跑了来想替他撇清?”

阑珊的手暗中攥紧了些,这个非乐,比她想象中更难对付一点。

“你知道我跟荣王殿下的关系不一般?”阑珊挑眉。

“哼……”非乐讥诮地笑了笑。

阑珊也笑道:“我坏了你的好事,你自然恨我入骨,你知道我跟荣王殿下关系匪浅,正好你熬不过大理寺的拷打,便拿荣王殿下出来做筏子,如此一举两得,应酬了大理寺又报复了我,是不是?”

非乐的目光掠过她肩头,看向门口的姚升跟侍卫官,笑道:“舒阑珊,你不用套我的话了,该说的我都已经招供了……绝不会翻供也没有必要。哈哈,你想不到吧,后悔了吧?早知道荣王殿下是我的靠山,你是不是就不用拆穿我的设计了?”

他竟然这样奸猾且卑鄙。

阑珊几乎忍不住了。却也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忍让跟无计可施,非乐大笑起来,脸上那道疤痕如蜈蚣似的扭动:“舒阑珊,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怎么样?”

“我从不做那种事。”阑珊本是要走的,闻言却又站住了。

“但你偏偏做了,你坏了荣王的好事,害的殿下要跟我一样人头落地了……”他的语气透出了令人恶心的得意。

“你绝对不可能得逞。”阑珊转身看向非乐。

非乐一怔,阑珊却上前一步,逼视着他的双眼,缓声说道:“你也绝害不了殿下!因为有我在!我能拆穿你天衣无缝的设计,我就能拆穿你破绽百出的陷害!我一定会找出幕后主使,一定会叫你们后悔!——你信不信?”

非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原先嚣张的气焰似乎全面给消弭了,有一缕类似恐惧的神色从他双眼中稍纵即逝。

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阑珊看的很清楚,她轻蔑一笑,转过身往牢房门口走去:“你的确是要人头落地的,但是殿下不会,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做你的梦吧,因为你没多少时间了!”

“舒阑珊!”身后传来非乐的咆哮,以及铁链剧烈抖动的声响。

出了牢房,阑珊对姚升道:“姚大哥,我就不多留了,还要去一个地方。”

姚升道:“你要去哪儿?”

阑珊也不瞒他:“我认得司礼监的张公公,我想找一找他,看看这件事上能不能帮着周旋周旋。”

姚升眉梢微动:“你……罢了,也好,有机会当然要试一试,总比一筹莫展的好。”

阑珊道:“这里就拜托姚大哥多照应着了。”

她并没有提赵世禛半个字,姚升却早就明白:“放心,我必然会尽我所能。”

出了大理寺上车,飞雪问:“你真的要去找司礼监的人?”

见阑珊点头,飞雪道:“其实,其实现在还可以找另一个人。”

“是谁?”

“当然是太子殿下。”

赵世禛是太子的左右手,如今出了这种大事,按理说的确该去找东宫。

可阑珊想了想后,摇头:“不行。”

飞雪虽看着冷静,心里早就急了,一时便想不通:“为什么?”

阑珊说道:“因为这件事涉及一个‘孝’字,是父对子,而太子殿下毕竟跟殿下是兄弟,不能在这种事上贸然向皇上进言。”

另外阑珊没说出来的是,太子只怕也心知肚明,绝不会贸然行事,此时就算去求东宫,非但徒劳无果,反而会惹得太子不快。

飞雪听了阑珊所说,虽然了悟,心中却也更加感伤。

阑珊看了出来,便道:“你跟着殿下身边时日不短,难道不知殿下何人?殿下什么事儿没有经历过,比这更凶险的还有呢。何必先自伤起来?平白损了自己的士气,长了那些歹人的威风,如今我只管尽力,我相信,殿下定能逢凶化吉。”

飞雪一震,仿佛醍醐灌顶:“是!”

司礼监位于皇城东北,虽距离大理寺有段距离,幸而不用东绕西绕,一路只拐了两个弯就到了。

马车远远地停了,那边早有侍卫看了过来。因为司礼监地位特殊,跑这儿的人,却比跑大理寺的更加少了。

飞雪还未靠前,那侍卫便喝问。飞雪少不得忍让道:“工部的舒丞,想求见张恒张公公。”

那侍卫皱眉:“舒丞?是九品小官?怎么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张口就见张公公……”

飞雪心中大怒,阑珊忙上前陪笑道:“下官是有些冒昧了,只不过,下官在翎海的时候,蒙张公公青眼,曾说过回京相聚的话,今日才斗胆前来拜会。”

那侍卫还没回话,门下却正有个太监出来,听了这句不免抬头,一眼看到阑珊,便忙迈步出门,道:“这位,莫非就是工部曾派往翎海调查海船案的舒丞吗?”

阑珊听他说的明白,忙道:“正是下官。”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惊愕地瞪着阑珊叫道:“啊?就是前天破了火龙烧塔的工部舒丞?你怎么不早说……”

太监斥退了他:“放肆!不长眼的东西!”

当下忙陪笑对阑珊道:“是来拜会张公公的?快请,自打公公从翎海回来,每每念叨舒丞,只是一时公务繁忙不得相见,若知道舒丞亲自来见,指不定多高兴呢。”竟满面堆欢,亲自陪着进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