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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228)

葛梅溪笑道:“可不是?那会儿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其实葛梅溪只看到感因寺,却还不知道那圣孝塔的建造,更是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内便修缮起来的,那才叫做真正的神乎其技,如有神助呢。

过了立夏,天气就变暖了,路边上山花烂漫,于熏熏暖风中开的极好。

阑珊本是习惯坐车的,从车窗内看到如此景致,不由动了心,便从车中爬了出来,坐在车辕上往外看。

葛梅溪见状,便也弃了车,翻身上马,边走边陪着她说话。

正走着,身后轰雷响动,气势惊人,葛梅溪急回头,突然道:“像是锦衣卫!”

马车夫急忙把车往路边上靠了靠,这功夫那边的锦衣卫已经飞驰而至,因为不耐烦这车慢,都也跟着放慢了马速,其中一个看着脾气不大好的,冲口便要责骂,却给另一个人制止了。

那人向着车辕上坐着的阑珊抬了抬下颌示意,其他几个锦衣卫纷纷看了过来。

阑珊起初还只是避让,不觉着如何,等到发现这几人都有意放慢了马速,一双双灼灼逼人的眼睛都在自己脸上身上打转,心里便有些发毛。

她看得出这些人像是没什么恶意的,但……壮胆看回去,却觉着为首那人有些眼熟。

阑珊竭力想了想,蓦地一震:啊!这不是那天自己在公主府内、给赵世禛抱了出来,那等在公主府外的几个人之一吗?

此刻葛梅溪因不知这些人是怎么样,便疑惑问道:“几位大人,我们是工部的差员,请问可是有事?”

“当然知道你们是工部的,”那络腮胡子的汉子声震如雷,目光在葛梅溪面上掠过,看着阑珊笑道:“我还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舒丞呢。”

另一人笑道:“老八,你可不要粗声粗气的吓坏了舒丞,小心回头给王爷知道了,摘了你那大脑袋。”

阑珊听到这里,便品出几分玩笑的意味,脸上隐隐地有些泛红,便从车上跳下地,行礼道:“工部舒阑珊,见过几位大人。”

那几人见她这般,顿时纷纷跳下地,向着阑珊还礼道:“很不敢当。”

如此阵仗反而把阑珊吓了一跳,她的身形本就娇小,这些锦衣卫最矮的还高她半个头,这般围着,气势更是逼人。

阑珊不敢抬头,只顾再一一还礼。

为首那人看阑珊如此便笑道:“舒丞不必介怀,也不用跟他们客气,这些粗人说话没什么顾忌,其实并无恶意。”

阑珊道:“是是,不敢。”

那人看了她几眼,却觉着容貌虽温和秀丽,但越看越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丽影容光,又想起赵世禛对待她的态度……当下不敢多看,忙转开目光,向着旁边的葛梅溪跟飞雪笑道:“我们才从外头办差回来,不便多留,就先回京覆命了。”

“请。”飞雪跟葛梅溪两个也各自行礼。

当下众锦衣卫才又翻身上马,呼啸而去,只是随风仍有些只言片语飘了过来,隐隐听说道:“王爷怎么会……虽然……终非正道……”

又有说:“听闻宫内有意……那位龚姑娘……王妃……”

隐隐约约听到这里,便模糊不清了。

葛梅溪早也知道赵世禛领了被镇抚司的镇抚使职位,京城内锦衣卫地位特殊,纵然五六品的官员见了还不放在眼里呢,却特向阑珊行大礼,自然是看在赵世禛面上。

等他们远去了,葛梅溪便悄悄地对阑珊说道:“小舒……我有句话想问你,若是太过冒昧,你可不要怪罪我。”

阑珊正想他们说什么“王妃”之类,闻言忙道:“葛兄请说。”

葛梅溪迟疑片刻:“王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对你……”

阑珊一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低下去不说话了。

葛梅溪看她沉默,心中就隐隐地知道了答案。

想到她前日夜不归宿,王府派人说是有事给王爷留下了,自己当时还怕阿沅娘子担心,特给她打掩护,现在想想,难道……

心中竟是一阵沁凉。

葛梅溪本想再说两句别的,可又实在张不了口,他无声地一叹,当初上京的时候还怀有一丝希冀,虽然微乎其微,只想要到她身边,哪怕没有别的,只要朝夕相对,就已经足够。

如今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却仍是忍不住会难受。

两个人各怀心思,进了城,回工部向李主事复命。

过清吏司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往内看了眼,就见一名司内员外郎走出来,见了她忙道:“是舒丞……可是有事?”

阑珊忙道:“只是经过。”

员外郎笑道:“原来如此,还以为舒丞是来找郎中的呢,因郎中还未回来,怕你扑了空。”

“原来温郎中还没回来?”阑珊倒是有些诧异,去祭扫……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是啊,”那员外郎点头道:“郎中跟那位仙逝的原配夫人倒也情深义重啊。”

阑珊不愿再听下去,只含糊应酬了一句就赶紧走开了。

因次日就是休沐,阑珊心里惦记着飞雪所受的伤,且看得出飞雪一整天都郁郁的,她也惦记着当面问一问赵世禛,这日休衙之后,趁着葛梅溪给王俊叫了去,她便先出了部里,半路让车夫绕道打荣王府街前过。

马车转了一圈,才要拐进王府街,阑珊从车帘中往外看去,忙一迭声吩咐道:“别转别转!仍旧直走就是了。”

车夫不知如何,却也立刻听命。

飞雪道:“怎么了?”

阑珊说道:“我刚刚好像、好像看到有人在王府门口。”

飞雪其实也看见了,便道:“应该是龚小姐。”说着便问:“难道舒丞还怕她吗?”

阑珊心里想起锦衣卫们今日的议论,心中微乱:“不是怕她,只是……这会儿龚小姐去找殿下,自然是有事,我若再去,便搅合了她的事了,何必这么没眼色呢。”

换作平时飞雪早就多嘴起来,但昨儿受了富贵的教训,便打定了主意不再跟她玩笑。

原本飞雪的确是一颗心的向着赵世禛,处处为他着想,只不过跟阑珊朝夕相处,知道她脾气极好,人也极好,是很叫人心疼的人,不知不觉便全心相待,在有些事情上头,竟也不自觉地为了阑珊着想起来。

如今……真是左右为难。

次日休沐便可晚起,葛梅溪因跟人有约,一大早就出了门,王鹏也自去跟一般狐朋狗党厮混。

独阑珊哪儿也不去,懒懒洋洋地赖着床,正享受着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不防阿沅急匆匆走了进来:“外头来了个不知道什么人,送了这封信,说是给工部舒丞的。”

阑珊转身:“信?”探臂接了过来,却见封皮上一个字儿也没有,忙拆开,只觉着清香扑鼻,闻着像是梅香。

“好名贵的梅花笺,”阑珊还未打开那叠着的信,先送到鼻端闻了闻,“好香啊。是哪家小姐?不会送错了地方吧?”

当下将那梅花笺打开,却见上头寥寥的几行秀丽小楷,一看就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阿沅忙问:“写得是什么?是谁送的信?”

阑珊诧异:“怪了,这个……这是龚少保的孙女儿,龚小姐的信,她竟然、约我一见。”

阿沅愣了愣:“是这位姑娘?好好地见你做什么?”

阑珊道:“这上头说,是感谢我先前救命之恩,又有私事相求……”

她忖度了会儿,便披了一件衣裳出门去找飞雪。

正飞雪立在门外,阑珊道:“小叶你瞧瞧。”

飞雪接了花笺在手,很快看完,说道:“这的确是龚小姐的笔迹无误,这花笺,也是她特制的落梅笺,上头写着约舒丞见面的地方,听梅斋,也是她的别院。”

阑珊听飞雪这样说,便又问:“可她好好地怎么写这信给我?”

若在以前,飞雪自然会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但现在却三缄其口,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阑珊重拿着那落梅笺回到房中,兀自端详。

阿沅往门口看了看,忍不住小声道:“怎么小叶这两天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