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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254)

这大概是“肌肤之亲”了吧?

她一怔之下不由有些红了脸,但是偷看温益卿的时候,他却仿佛没有察觉,仍旧的泰然自若。

阑珊这才松了口气,把那包东西接过来。

心里偷偷地忐忑,只能假装专心看东西的:“我倒要看看这里是什么好东西。”

不料打开时候,里头一颗颗的浑圆紫红的大个儿杨梅,闪烁着甚是诱人的光泽。

阑珊睁大双眼,着实地震惊起来:“啊!你从哪里弄来的?”

她的声音不由也大了起来。

温益卿忙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吵嚷的人都知道了,我好不容易找了这些,没有给别人呢,若是叫你舅妈或者表妹知道了,未免又要说什么。”

看到她惊喜的表情,他眼中也流溢出笑意。

杨梅这东西出在南边儿,北地很少见,有一些运到京城的,多半都给达官贵人家里买了去。

何况又贵,买不了更多。

温益卿以前来彭家,不管点心还是什么好东西,多半都给彭家舅妈送一些。只因为这个东西稀少,才独独给阑珊藏着。

要是给彭家的人知道了只给阑珊,虽不至于当面说他什么,背地里只怕会为难阑珊。

阑珊吐舌,忙把杨梅又包了起来紧紧地抱入怀中,她的脸红红的,眼睛里却水汪汪的很是闪亮:“我知道了,卿、卿哥。”

那一句“卿哥”,就是万般情意,皆在其中了。

后来,到底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彭家的琦表妹知道了,便对阑珊冷嘲热讽的。

说什么:“长辈们都没有的东西呢,却只给你,我们更是半根毛儿也没看见,哼……温哥哥也真是偏心。”

那时候阑珊早把杨梅吃光了,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却在心里持续了很久,她哪里在意彭琦说什么,横竖温益卿的心意揣在她心里,别人的话不关痛痒。

自打出事后,阑珊刻意不去回想以前的事情,因为每多想起一寸,就给自己徒增许多的难熬。

不去想,就好像全忘了,有一种自欺欺人的麻痹感。

但是在这混沌之中,过去的事情却又冒了出来,每一寸的细节都像是格外的鲜明,连嘴里那种清甜的味道,都如此的清晰深刻。

“姗儿,姗儿……”那声音一句句在耳畔萦绕,像是无形的丝线捆缚着她,要带着她一直都沉浸在回忆之中,永不醒来。

但是就在心甘情愿想要沉睡的时候,心中却仿佛还有另外一道影子浮现。

那样无法令人忽视的一双凤眸,时而清清冷冷,时而热情如火地注视着她。

阑珊给这双眼睛盯得很是不安。

她本来可以很规矩很安静地在角落里沉睡过去的,可是这双凤眸的存在,令她如芒在背。

阑珊想要藏得更严密些不让他瞧见,那双眼睛却如影随形,且更加严厉地注视着她。

“不要瞪我。”阑珊忍不住恳求,“你到底想怎么样?”

黑暗中有个声音响起:“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阑珊愣住。

“你还记得你是谁的人吗?”

有一道卓然的身影隐隐约约地显了出来,而他厉声呵斥:“舒阑珊,你给本王好好的!”

猝不及防的,心底忽然出现一幕场景。

背后是苍青色的天空,以及无边无际的涌动的海浪。

她独自一人站在险要的河堤上,身形在狂风之中摇摇摆摆,险象环生。

正在飘摇不能自主,即将给风卷着送入那无边深渊的时候,有一道身影席卷而来,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舒阑珊,你给本王……好好的!”他咬牙切齿的,不容拒绝。

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闪出一簇光亮。

许多旧事,相识的场景走马灯似的纷纷涌现。

“殿……”阑珊迟疑了会儿,终于唤道:“殿下。”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在阑珊面前的,不是梦魇,是真真切切的一双凤眸。

当看见她张开双眼的瞬间,这双微红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然后他蓦地笑了,竟如万千春花绽放。

暖而有力的大手就这么捧住了她的脸,赵世禛俯首下来,额头抵在阑珊的额上。

他笑着说:“你这个……混账东西!”

阑珊觉着大概是自己的脑子还有些糊涂,怎么听着……荣王殿下的声音里居然有些许的、哽咽吗?

她试着笑了笑:“殿下……”

他的手有些用力,微紧地捧握着她的脸。

阑珊的脸皮隐隐做疼,这个笑在他的手底自然也是变了形的。

赵世禛展颜一笑,松开她的脸,却又抄了下去将她整个儿拥入怀中,仍道:“混账东西!”

阑珊怔怔的,在他怀中却有一种久违的温暖跟安稳,她迷迷糊糊地想:算了,骂就骂几句吧……横竖,掉不了一块肉。

只是她还是很有些困倦,不知不觉中就又睡了过去。

等从阑珊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被救出来后的第二天傍晚。

猛然间睁开双眼,还以为自己仍是在百牧山的墓室之中。

目之所及,却是柔软的床帐,闪烁的灯光。

室内有些药气,还有一些淡淡香薰气息。

阑珊正在竭力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床帐给撩开。

目光转动,阑珊愣了愣:“飞雪?!”惊喜交加的,便要起身。

谁知才一动,就觉着脑后一阵刺痛。

飞雪早伸手扶稳了她:“舒丞别动!”

阑珊皱眉:“我……”正要问自己是怎么了,才隐约想起好像是受了伤。

一想到这个,不免又想起温益卿:“温郎中呢?”

飞雪还未回答,就听到有个声音隔着帘子冷冷地响起:“他死了。”

“什么?”阑珊大惊,瞬间心跳加速。

她毕竟才苏醒,神智未曾完全反应,何况当时在墓室之中的情形的确难说。

正在惊心万分,却见飞雪皱着眉极快地向着自己摇了摇头。

阑珊愣怔,总算是转圜的快,当下忙闭了嘴。

一只手探过来把帘子撩起,赵世禛微微抬眸,毫无笑意地凝视着阑珊。

四目相对,阑珊咽了口唾沫:“殿下?”

手在褥子上一阵乱抓,又想起身。

这次飞雪却帮着她,揽着她的肩头慢慢扶着起身,就小心地靠在了床壁上。

阑珊才发现头上有些怪怪的,伸手一探,原来居然绑着厚厚的纱布。

飞雪扶着她安稳坐好,自己才躬身垂头退了出去。

阑珊扶着额头,她如今半躺着的姿态,荣王殿下却是站着,这让阑珊很不自在。

“请殿下恕我一时、不能行礼了。”

“行礼?”赵世禛冷笑道:“行什么礼,你眼里心里可还有本王?又何必假惺惺做这些没用的。”

说了这句,荣王看着她略有些窘迫的神情以及头上的纱布,大概也觉着自己有些言语太过了,便略放缓了语气:“自身难保还惦记着不相干的人,你可真叫人……”

阑珊讪讪道:“是殿下救了我们吗?”

“你们?”才压下的气又冲上来,赵世禛两道剑眉凛然地皱蹙:“你们是谁?你再给本王说一次试试!本王立刻要他死!”

阑珊呆了呆,忙改口:“是我,是我!我是想跟殿下道谢来着。”

同时心里明白了:立刻要他死,那就是还没有死,果然之前的是赌气的话。

只不过她怎么老说错话,阑珊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赵世禛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干什么!还怕伤的不够重吗?”

他的掌心滚烫,阑珊轻声道:“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的头还有点昏,说错了话您别生气。”

赵世禛皱眉盯着她,片刻后才无声一叹:“你这混……算了!”他并没松开阑珊,只是又顺势握住她的手,“不许打自己的头,不许自责,只告诉本王,是不是还觉着哪里不适?”

声音竟温和了很多。

阑珊说头昏本来是借口,不料对荣王殿下似有奇效,她心头一动,便故意又道:“只是头晕,有点儿糊里糊涂的,殿下,我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