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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267)

飞雪听着她的感慨,想到上回郑适汝带她去学堂的事情,本来想问阑珊,太子妃私下里是不是说了有关荣王的事情,可想了想,这些话题还是有些太禁忌了,因此没张口。

两人且说且将回酒楼,工部其他众人的马车也都停在路边上,阑珊才要到自己车边去,飞雪忽然闪身上前,把她挡在身后。

却在这时候,有一声笑从车后传了出来。

阑珊正诧异,马车后有道人影徐徐走了出来,是个中年儒生打扮之人,上前行了个礼笑道:“这位必然就是工部舒所丞了?”

飞雪眯起双眼:“你是谁?”

儒生道:“在下从南边来,在下主人的名讳,舒丞只怕早就知道。在下奉主人的命令请您前去一见。”

阑珊诧异道:“阁下的主人是谁?我并不记得我在南边有什么旧识。”

“舒丞当然认识,先前荣王殿下不正是要去跟我们主人相见的吗?”儒生看一眼飞雪,笑道:“这位应该就是荣王殿下身边儿的叶姑娘了吧?真真的好机警,想必身手自然是极好的?”

他虽如此说,语气却极轻描淡写。

飞雪脸色肃然,阑珊则愕然,这儒生的意思,是被废为庶人的大皇子赵元塰请自己去济州?

但是赵世禛是为了此事前往,自然不会有结果,这时侯叫自己过去又能是什么好事?

飞雪冷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去,就是硬抢了吗?”

“不不,怎么会那样粗鲁呢?”儒生摇头笑道:“只不过,我家主人向来讨厌人不识抬举,若舒丞不肯去,我们自然不敢对舒丞如何,就是跟随舒丞的这些人怕是会遭受池鱼之殃啊。”

阑珊一惊:“你说什么?”

儒生抬头看了一眼酒楼。

阑珊跟着抬头看去,却见是工部的两名同僚,给人揪着后颈摁在栏杆边上。

“你!”阑珊大惊,皱眉看向儒生:“太放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对待工部官员!”

儒生满不在乎地一笑道:“舒丞所言甚是,只不过我们主人更大的罪名都顶了,自然也不在乎这一条两条人命……是了,舒丞还是尽快决断的好,上头那些人可没有在下这般好性子,若再迟延片刻,人只怕就要扔下来了,到时候怕惊到了舒丞。”

飞雪拉住阑珊的手:“不要答应!”

儒生嘻嘻一笑:“是了,还有一位江所正对么?听闻他跟舒丞关系极好,又是久别重逢,可别才相见不久就节外生枝的好啊。”

“江大哥……”阑珊的心突地窜了一窜,目光从栏杆处那惊慌失措的工部同僚脸上扫过:“不要伤及无辜!我答应你就是了!”

飞雪听说他们将对江为功下手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已经成功了。

不论如何阑珊是绝对不会容许江为功出事的。

儒生听阑珊答应,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舒丞这样选是对的,毕竟……倘若舒丞不在乎自己同僚的性命,这里的百姓又何其无辜,何必把好好的事情弄的难看呢?请上车吧?”他后退一步。

阑珊不会武功,并没有留意,飞雪却早看了出来,周围人群中埋伏着不少好手,大概就等着阑珊开口拒绝的话,这些人便会群起攻之,到时候刀枪无眼的,此地人群又这样密集,当然不会善了。

阑珊上车之前问道:“我随着你去,其他人可会保他们无恙?”

儒生微笑道:“其他人只是筹码而已,只要舒丞答应前往,他们自然仍旧欢欢喜喜回京述职,什么也不耽误。”

他向着楼上做了个手势,楼上的人便放开了手中的人质,抽身后退,那工部的官员跌坐地上,委顿不能起。

马车出了古庵县城,一路往南疾驰。

飞雪沿路试图找机会带阑珊逃离,但是对方的人手之多,远在她预料之外,而且竟都是好手,她对付两三人还凑合,可如今显然不是硬拼的时候。

阑珊见她焦急地打量,暗中同她商议让她自己找机会逃走,飞雪一口否认。

入了夜,这一行人竟也不休息,只是又换了两匹赶车的马儿,竟是借着夜色一路而行。

幸而今夜的月很圆,照的原野上恍惚通明,马车的影子照在地上,显得很清晰。

次日早上又换了两匹马,行了两个时辰,在中午的时候总算进了济州城。

阑珊因一路颠簸,伤口隐隐作痛,飞雪把她抱在怀中,想减轻颠簸对她造成的影响。

进城之时,阑珊正迷迷糊糊地睡着,直到马车停下来,她还感觉车辆在不停地晃动,阑珊揉了揉眼睛:“到了吗?”

飞雪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舒丞。”

阑珊笑说:“不要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而且……荣王殿下也在这儿不是吗?也许很快就见面了。”

马车停在一座看着平平无奇的宅子面前。

那儒生陪着两人进内,才发现别有洞天,穿过数重院落,来到一个树木葱茏的大院子,有侍从进内通禀,飞雪上前一步道:“请容我先见殿下。”

侍从禀告过后,半晌里头有人出来,请飞雪入内。

阑珊略觉诧异,可飞雪恐怕自有打算,当下并未干涉。

在廊下等待的时候她环顾这院子,济州是个老城,这院子只怕也有年头了,是阑珊所喜欢的那一种古朴陈旧的建筑,跟荣王府有的一拼,如果不是时候不对,一定得好好地游览观赏。

不多时飞雪便退了出来。

阑珊忙问:“你做什么了?”

飞雪道:“我跟大殿下之前曾经见过,所以说了几句旧日的话。你见了他不必紧张,不管他说什么,你只管应答。”说到最后她压低声音:“别惹恼他。”

又有侍从出来,领着阑珊进门。

到了内厅,才抬头就看到有个人坐在一面溪山行旅图的下方,乍一看却让阑珊略觉窒息。

第一眼看到这人,几乎就以为是赵世禛了,依稀的形貌,气度,有三分相似。

但定神再看的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人跟赵世禛却大有不同。

这人的脸略瘦一些,虽也称得上俊美,却没有赵世禛那种宛然生光甚是夺目的感觉,唇冷薄的很,眼神颇为锐利,也并不是赵世禛那样独特的丹凤眼。

虽然坐着仍能看出他的身材高大,头戴银冠,穿一件银灰色的斜襟素缎长衫,外罩着暮烟紫小团花的鹤氅,脚踏黑纱宫靴。

阑珊拱手行礼:“您、就是……大皇子殿下吗?”

面前的人笑了,他一笑,原本那点类似赵世禛的影子越发荡然无存:“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舒阑珊了?”

给他不答反问,阑珊谨慎道:“不敢当,正是下官,可不知殿下为何要把下官带来此处?”

赵元塰道:“你不知道吗?”

阑珊摇头:“下官同殿下素未谋面,实在不知何故。”

赵元塰笑道:“你跟我虽从未见过,但是你跟我那位好弟弟却是干系匪浅啊,我总该见见他挂在心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儿啊。”

阑珊略有些不自在。

赵元塰道:“你也不用如此拘谨,要知道我现在不是凤子龙孙了,俨然废人一个,听闻你在百牧山受了伤,且坐了说话吧。”

阑珊正也有些头疼,当下谢过了,就在旁边的圈椅上落座。

此刻侍从送了茶进来,便又默然退下了。

赵元塰打量着她,却见她穿着浅褐色的袍子,肤白如玉,微微有光。

额前黑色的网巾跟肌肤之色相衬,越发黑白分明,着实好看,且眉若远山之黛,双眸如漾秋水,唇则是天生的娇红,竟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好看,纵然再简朴的衣着也难掩国色。

赵元塰的眼中浮出赞许之色。

阑珊察觉赵元塰在打量自己,心中更不自在。

赵元塰发现她的长睫微微颤抖,便收回目光:“圣孝塔的事情,你做的很漂亮,也相助老五转危为安,很出乎我的意料。”

阑珊一愣,没想到他主动说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