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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301)

小家伙像是有心事,脚步走的慢慢的,心不在焉般,竟也没发现她在门边等着,只隔着五六步远的时候才抬起头来。

猛然看见阑珊的刹那,脸色就变了变。

阑珊一愣,却以为是自己惊到了他,见他脸色微白的,便含笑走到跟前儿,摸了摸言哥儿的头道:“怎么胆子这样小?我在这里看了半天了,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言哥儿低着头:“没、没想什么……”又道:“爹,我口渴了!”

阑珊挑了挑眉,终于一拍他肩头:“好吧,那回家吧。你要再不回来,你娘得去找人了。”

阿沅做了中饭,因为贼徒落网,她便多做了几个菜庆祝。

言哥儿却吃的很少,吃了几筷子就说饱了。

阑珊回头看着那孩子跑开,便问阿沅:“怎么言哥儿像是有心事一样。”

阿沅不以为意地说:“不要紧,小孩子都是这样,之前你没出外差那一阵儿他也常常的不爱吃饭,我还以为他病了呢,但后来也没看什么不妥,你走了后也爱吃饭了……不用管他,你多吃些,对了,小鸣也多吃些。”

那时候阿沅还为此事担心过,想跟阑珊商议来着,后来发现自己是虚惊一场,所以这会儿也并不放在心上。

吃了中饭,因为天热,又洗了澡,正要回床小憩片刻,却见地上掉着一张纸。

阑珊见上头写着字,字迹却有些稚嫩,知道是言哥儿练字的,便俯身捡了起来,看了眼后放在桌上。

她正要回房去,才走了一步,突然停下了。

阑珊慢慢回头看向桌上那张字纸。

的确是言哥儿的字迹没有错,阑珊得闲便亲自指导他写字的,所以言哥儿的字原本很形似阑珊,英逸娟秀。

但是此刻,阑珊却察觉到一丝令人无法忽略的异常。

她紧紧地盯着那张字纸,目光慌乱的描绘着上面的字迹。

阑珊无法否认,言哥儿的字里行间透着别样的气息,那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她一度极为熟悉、甚至曾经偷偷模仿过的,出自温益卿之手的字。

可是这怎么可能?!

第145章

阑珊瞪着眼前这张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中用了力,已经将字纸都抓皱了。

她本能地想立刻去询问言哥儿,可才走了几步就醒悟,这么急吼吼地去质问那孩子,只怕要惊吓到他,何况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阑珊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却发现那张纸给自己几乎抓破了。

她忙松开手,又将纸铺在桌上,重新整理了一下,最终叠起来放在袖子里。

出门后,听到厨下有动静,阑珊过去一瞧,果然阿沅在收拾锅灶。

阑珊看着她档册背影,轻轻咳嗽了声。

阿沅闻声回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不去睡觉?”

阑珊假作不经意地,笑说道:“午饭吃的太多,有些撑得慌,转一转再睡。”

阿沅笑道:“也没见你吃太多,你是不是之前在外头饥一顿饱一顿的,把肚肠弄坏了?”

“不是,我只是看着言哥儿没多吃,我替他多吃些。”

阿沅笑的弯了腰:“你也犯傻,这也是能替的。”

阑珊也跟着笑了笑:“对了,我一直也没顾得上问,我不在家的日子,言哥儿的学业可怎么样?他可乖吗?”

“放心,乖的很呢,”提起言哥儿,阿沅显得很满意,“之前我遇到了学堂的老师,还冲我夸赞言哥儿,说他聪明,对了……字也大有长进。”

阿沅把锅灶认认真真擦洗了一遍,回头道:“我也不大懂这些,等你抽空看一看,瞧瞧是不是真长进了,还是人家跟我说客气话呢。”

她声音带笑,透着欢快以及一丝为人母的自傲。

阑珊答应了声,慢慢地出了厨房。

因为这件事存在心里,这天阑珊也无心再去荣王府,晚间看言哥儿在灯下用功,阑珊很想问问他那字到底是跟谁学的,可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张不了口。

这夜她早早地睡下了,过了半夜,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阿沅起身去关窗户,喃喃道:“这雨下的好,恰恰避开了端午正日,若是下在端午那可就糟了。”

民间有所谓端午下雨,鬼旺人灾的说法。

反之,端午那天若是大晴天,日色晴好的话,那就年岁大吉。

阑珊听着外头那雨声,本是该枕雨而眠的好时节,她却几乎一夜不眠。

次日早上起身,吃了早饭,便去工部。

路上鸣瑟说道:“你怎么不多在家里休息几天?主子不是让你在家好好调养的么?昨儿又忙了一整天,你不累?”

阑珊道:“没事儿,给的药也吃着呢。”

鸣瑟瞥她一眼,见她脸色泛白,眼圈微黑,显然是昨晚上没睡好。

到了工部,进门先问:“温郎中可到了吗?”

门上道:“回舒大人,温郎中压根儿就没有离开过。”

“你说什么?”阑珊本正要下台阶从游廊进内,闻言止步。

门房说道:“是这样,只有在端午正日子那天郎中家去过,当晚上却又回来了,自那后就没离开过工部呢。”

阑珊张了张口,最后只说“知道了”,往前而行。

鸣瑟在身后跟着,一直走到修缮所,阑珊要进内,又停下,。

如此几次,最终越门不入继续前行。

“你去哪儿?”鸣瑟忍不住问,他身后阑珊一名副手小声说道:“该是去见温郎中吧。”

鸣瑟皱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才进了清吏司的院子,廊下一名侍从就看见了她了,忙向内报了声。

阑珊不等通禀便径直走了进去,转右手,见温益卿坐在窗边桌子前,正在看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道:“参见郎中。”

“有什么事?”温益卿仍是没有抬头。

话到嘴边又有些莫名地绷紧,阑珊道:“郎中若是忙,我稍后再来。”

温益卿这才抬眼看向她,然后把手中的图纸轻轻合上:“没有,你说吧,是什么事。”

阑珊看着他平静如水的双眼,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窜动,最终她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字纸,深吸一口气上前。

“郎中,可认得这字?”简单的一句话却如此难以出口。

温益卿看着那张纸,大概是没看清楚,便伸手要接过去。

阑珊本是不想给他,可又怕扯破了,何况也没什么,便松了手,只看他怎么说。

温益卿端详了会儿上头的字,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竟道:“写得不错。”

阑珊的双眼微睁:“你知道这是谁写的?”

温益卿抬眸:“这不是……言哥儿写的吗?”

阑珊只觉着浑身的血都开始往头上冲,几乎有些无法自制了:“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温益卿诧异道:“这字迹笔法稚嫩,自然是小孩子所写,你特意拿给我看的自然是你儿子的,难不成是别的不相干的孩子写的?”

阑珊怕自己站不稳脚,她往旁边挪开几步,手扶着圈椅的背:“郎中,你不觉着这字……有些怪异吗?”

“哪里怪了?”温益卿满脸无辜,竟如一无所知。

“温益卿!”阑珊失了控,脱口喊出他的名字。

温益卿皱皱眉,却又笑道:“你怎么了?一个孩子写的字,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这样?且我看着字写得还不错啊,若是写的糟糕,才值得你着急吧?”

“这字,你不觉着眼熟吗?”阑珊死死地盯着他脸色变化,脱口说道:“你不觉着,这字迹笔法,有些像是温郎中你的字吗?”

“我竟不知,你对我的字那么熟悉。”温益卿嘴角笑意更浓,慢吞吞地答完了,又道:“已经到了可以从别人的字里找到蛛丝马迹的地步了吗?阑珊。”

他叫自己名字的时候那种感觉更加古怪了,似真似幻,如旧如新,阑珊很想捂住耳朵把这一声呼唤挡住。

她咬了咬牙:“我儿子的字,为什么会跟温郎中的字迹相似,我想问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