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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303)

这是他心里担忧的话,本不想“咒”自己表姐,但为了让阑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却故意说了出来。

突然听阑珊问道:“请方公子不要瞒我,那所谓棘手的案子,到底是什么?”

方秀异皱眉。

就算他想吓走阑珊,可是这种恶性案件,连他也不愿意说出口,更何况他心中也笃定国公府跟此事无关,若说出来,却似是对国公府的一种玷辱。

阑珊见他不答,便又问道:“莫非……跟先前采花贼杀人之事有关吗?”

方秀异震惊,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然后又眯起来:“你怎么知道?!”

阑珊后退一步,坐在了圈椅上。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怪不得当时在大理寺,赵世禛的眼神有些怪。

难道他那时候就知道了这案子跟国公府有关?

等等……如果国公府真的涉案,那郑适汝是否能无恙?

想到那凶徒之凶残可恨,阑珊也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也都该追究责任,但是……那是宜尔,而且阑珊知道,郑适汝跟此事一定无关!

最后这一句话重新唤醒了她的神智。

阑珊抬头看向方秀异,徐徐道:“方公子不必着急,此案毕竟还未对外公布,未必就真跟国公府有关,何况偌大的公府,人口众多,自然是良莠不齐,就算真有一二害群之马,那也未必就牵连到太子妃头上。毕竟太子妃的品行人尽皆知,皇上跟皇后更是深知道。”

方秀异皱眉看着她:“你、真的这么想?”

阑珊道:“是。”

方秀异却又道:“舒阑珊,我听闻你跟荣王殿下交情匪浅,这件案子是荣王殿下经手的,具体如何自然是他最清楚。你若真的……盼着太子妃无事,你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阑珊明白方秀异的意思,方小爷是想让自己在赵世禛跟前通融。

但阑珊也清楚赵世禛的性子,荣王对自己虽然不同,可他却未必是个肯容私情的人。

阑珊道:“今日宫内既然传旨,这件事皇上自然知道了,到了这个地步,能改变局面的只有皇上,方公子当然也清楚。”

方秀异担心郑适汝心切,闻言冷笑:“不必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你不过也是想明哲保身而已!何况你既然跟荣王关系极好,他所做的事情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我可听说了,这案子,你也有插手!难保是你跟他联合起来……”

“我没有!”阑珊不等方秀异说完便喝止住。

方秀异对上她不悦凝视的眼神,然后问道:“你果然不知情?”

阑珊摇头。

方秀异忽地笑容古怪:“今儿在东宫我也曾这么跟表姐说过,我说可能是你串通荣王栽赃陷害……表姐的回答是什么你可知道?”

阑珊愣怔。

方秀异垂眸:“表姐说,别人她不敢保证,至于你,你绝不会害她。”

当着阑珊的面儿方秀异不肯承认的是,听郑适汝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居然深信不疑,倒不是相信阑珊,而是相信郑适汝。

阑珊怔住,而方秀异长叹了声,苦笑:“事到如今,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出了别院,阑珊站在门口的灯笼底下,看着雨滴如水晶串子在面前滴滴答答,一时竟不知要往哪里去。

她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多了一把伞,是鸣瑟替她及时撑过来的。

阑珊回头看着少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鸣瑟问:“什么?”

“采花贼的案子跟靖国公府有关,你早知道吗?”

“我不知道。”

“那王爷知道吗?”

这次鸣瑟停了一刻才回答:“我不知道主子知不知道。”

他像是说绕口令一样,阑珊不由苦中作乐地笑了。

然后她用力揉了揉发麻的脸,自言自语道:“那我们就去当面问问他吧。”

第146章

雨下的最急的时候,太子赵元吉同太子妃郑适汝两人正进了宫门。

一阵晚风撩着雨丝吹来,冷浸浸的令人难受。

太子忍不住抬袖遮住了脸,这宫廷他来来去去多少次了,今晚因前途未卜,便格外觉着阴冷可怖。

郑适汝的神情却仍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不慌不忙地叫小太监上前给赵元吉挡风。

这傍晚的风雨像是故意来捉弄人的,把好好地一行队伍吹打的有些慌乱。

赵元吉只顾避雨,低头在伞下随着而行,等从泰和殿前经过,皇帝的乾清宫在望,风雨似乎小了些,赵元吉稍微定了定神,正要上台阶,心头却有一股寒气涌上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踩到了“那地方”。

身后,是雨水冲刷的有些发亮的地砖,当初赵世禛就是跪在这里恳求皇帝饶恕容妃娘娘的。

一度赵元吉以为荣王会死在那场雪里,他记得在最后皇帝松口之后,几个太监是把赵世禛抬了离开的,他的弟弟已经完全不能动,脸跟地上的雪一个颜色,整个人像是给冰了起来。

后来赵元吉每次经过这里,都会下意识地避开那块地方,有时候就算必须要经过,也总要往旁边绕一绕。

他不想踩那地方,连目光都刻意躲闪。

赵元吉觉着那是不祥之地,他差点吞噬了赵世禛,自己千万不能沾染了那地方的煞气,否则的话,恐怕连他也要陷入其中。

但是今天晚上,太子殿下忘了自己的忌讳,撑伞的小太监也不知道,就领着殿下从那边走了过来。

赵元吉正要拾级而上,大概是汉白玉的台阶淋了雨太过湿滑,他的脚蓦地从台阶边滑落,踩了个空,整个人几乎往前栽倒。

旁边有一只手臂及时探过来将他扶住,是郑适汝。

风雨之中,夫妻两人对视了眼,郑适汝道:“太子小心。”

赵元吉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多谢阿汝。”

乾清宫门口,雨霁公公亲自站着迎接,赵元吉忍不住问道:“公公,到底是怎么了?好歹的先跟我们透个信儿。”

雨霁说道:“太子殿下别急,进去就知道了。”又看了郑适汝一眼,小声道:“之前皇上传了靖国公进来问话……娘娘心里好歹有数。”

郑适汝向着他一点头。

于是向内通禀,传了入内。

赵元吉跟郑适汝到了内殿的时候,却见殿中灯火通明,除了前方御座上身着龙袍的皇帝外,皇后娘娘竟也在,两人底下站着的却是赵世禛。

另外还有个人跪在地上,正是靖国公郑老公爷。

两人上前拜过了皇帝,起身立在旁边,郑适汝不由看向老国公,却见他俯身在地上,并没有敢抬头,显然是给皇帝申饬过一顿,依稀可见脸色惶恐,身躯微微发抖。

皇帝并没有开口,眼睛也没看任何人,只是望着旁边闪烁的鹿角烛。

皇后在旁向着太子使了个眼色,赵元吉一眼看到,这才垂着头轻声道:“父皇容禀,儿臣听到父皇口谕,不敢耽误,即刻进宫,却不知……是出了何事?或者是儿臣无知,惹了父皇不喜,只求父皇开恩宽恕。”

太子说完,皇帝才总算目光转动看了过来:“你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就先求宽恕了?若是那不能宽恕的罪过呢?”

赵元吉身子一抖:“父皇!”几乎就跪倒地上。

皇帝又扫了眼旁边的郑适汝,才说道:“太子妃怎么不说话?”

郑适汝听点到了自己,神情却依旧没什么变化,她微微躬身,道:“回父皇,父皇同太子殿下说话,儿臣不敢插嘴。”

“那你就没有什么话跟朕说?”皇帝问。

郑适汝重又看了地上的国公一眼:“儿臣心中虽有揣测,却不敢当着父皇的面随意胡说。”

“你倒是个谨慎的人,”皇帝似笑非笑,说道:“你只管说,你揣测了什么?”

赵元吉忍不住看着郑适汝,显然是有些替她担心。

地上的国公的头稍稍转动,似乎也想看一眼她,却又不敢动。

郑适汝目不斜视,双眼只盯着地上光滑的琉璃地砖某处的倒影,却依旧的面色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