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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323)

殿内有片刻的寂静,然后赵世禛回答:“是。”

容妃的眉头轻轻一蹙,看了荣王半晌,终于慢慢地先把手中的茶碗放回了桌上。

且说阑珊跟鸣瑟两人出了王府后,阑珊见他脸色惨白,极为担心,便不肯坐轿子,不由分说拉了鸣瑟一起乘车。

两人进了车中,阑珊问他觉着如何,鸣瑟道:“没什么大碍,稍微调息一下就好了。”

其实当时阑珊那种感觉是对的,那会儿富贵已经动了杀机。

幸而在富贵下杀招之前,赵世禛及时赶到,不然真的是要玉碎方休了。

于是鸣瑟盘膝调气,半晌才又呕出一口血,脸色却略微变得正常了些许。

鸣瑟瞧着阑珊惶惑不安的眼神,道:“这是因为血不归经才吐了这口,不打紧,吐出来反而好了。”

阑珊这才放心:“这位富总管真的是太……”想了想说这些没用,何况那是容妃的人,便只道:“先前只听说你们怕他,我还不知道呢,今日见了这般做派才明白,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啊。”

阑珊深知鸣瑟的能耐,他的武功比飞雪还要厉害,今日面对富贵,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所以才这样感慨。

鸣瑟却笑笑道:“你不懂的,富总管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武功。”

阑珊闻言极为震惊,鸣瑟的武功本已算是最出类拔萃的了,方才富总管身不动,也没看清是怎么样,就已经将鸣瑟打翻在地,这种功夫简直是登峰造极了,所以她才觉着无比可怕。

但鸣瑟竟然说富贵的可怕不在于武功?那……真正可怕的到底是什么?

鸣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却没有再说下去。

马车停在家门口,鸣瑟先下了车,身法不似平时般敏捷。

富贵先前带怒出手,那一掌自是不轻,虽然调息了一阵,肺腑里却仍有一股阴寒之意。

鸣瑟强忍着,想进了家里后再回房打坐。

两个副手扶了阑珊下车,才要进门,突然看到门边上停着一顶很眼熟的轿子。

“这是谁的?”阑珊随口问了句。

起初她还以为是哪一个跟她或者葛梅溪认识的,看了一眼觉着奇怪,忙又扭头。

此刻一名副手认了出来:“这、岂不是温郎中的轿子吗?”

阑珊早认出来,又听了这话,当下也不顾腰腿酸痛,忙不迭地加快步子进了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堂屋似乎也没有人。

“阿沅!”阑珊叫了声,快到屋门口的时候,才见阿沅从里头迎了出来。

“你可回来了!”阿沅满脸焦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有没有事?为什么才回来?”

阑珊无法跟她细说,只问道:“门口的轿子是……”

阿沅微微一震,还没回答,眼神先向言哥儿的房瞟过去。

阑珊心跳都好像停了停,她撇开阿沅走到言哥儿房门口,把帘子猛然掀起。

里头,言哥儿静静地躺在炕上,在旁边坐着的那个人,一身青袍,端方如玉的,赫然正是温益卿。

第156章

之前葛梅溪去王府,临去曾经跟鸣瑟说起言哥儿病倒的事情。

鸣瑟虽告诉了赵世禛,赵世禛却没有跟阑珊说过,毕竟小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很正常,也不想让阑珊在这时候分神担心。

其实葛梅溪先前说的时候,言哥儿的病情的确还只一般,大夫说过没什么大碍,吃两副药就好了。

可偏偏是在他回到西坊后,当夜言哥儿身上的烧热竟高了起来。

所以昨晚上家里甚是忙乱,幸亏有葛梅溪跟王鹏两个人守着。

王鹏跑出去请大夫,葛梅溪在旁边陪着阿沅,人仰马翻地忙了半宿,言哥儿的高热才慢慢退了下去。

早上,葛梅溪怕有个万一,便想叫人去工部请假,王鹏却主动要求留下,阿沅见他们两个如此,反而说道:“你们都放心去就是了,孩子的病是这样的,来得快,去的也快,昨儿晚上大夫说已经安定了,别为了他耽搁了你们的差事。”

好说歹说,两人才答应了。

阿沅又拉住葛梅溪悄悄地说道:“……她不在工部是不是?”

葛梅溪本瞒的好好的,怎奈阿沅早知道赵世禛对阑珊有心,加上昨晚上葛梅溪悄悄地出了门,回来后脸色就有些不对,阿沅便猜到了几分。

见阿沅已经知道了,葛梅溪只得说道:“她在王府。昨儿晚上我去探、鸣瑟说是留在那里,今儿……应该是会回来的。”

最后一句他也不知道是真假,只是说来安抚阿沅而已。

阿沅听了倒也没说别的,只勉强笑道:“那你、你先去吧,工部那头,还只说夫君在家里呢。拜托了。”

葛梅溪看她双眼微红,却还强作镇定的模样,他心里无声一叹:“阿沅娘子放心,我会照应的妥妥当当。”

昨儿阑珊没去工部,江为功先跑去跟他打听,葛梅溪只说是偶感风寒,安安静静养一天就行了之类,并没说别的。

江为功嚷嚷着要来看,只不过他才调去了营缮所清吏司,公务甚忙,一时无法抽身。

少不得自己先替她打掩护罢了。

于是阿沅送了两个男人出门,自己在家里照看言哥儿。

换了一块湿帕子放在言哥儿头上降温,阿沅打量着言哥儿的小脸,一边想着阑珊夜不归宿的事情。

自打阑珊告诉了她赵世禛的心意,阿沅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喜?是忧?

荣王殿下那样的身份,被他看上,别的不敢说,只能说是天大的好事罢了。

但是将来该怎么办?

阿沅没敢跟阑珊提自己的心事,按照荣王的行事风格,多半是要阑珊恢复女儿身进王府的,但是那会儿,自己跟言哥儿却又置身何处?

但按照常理而言,似乎是不能跟着阑珊一块儿的,毕竟……荣王殿下未必心宽到会许她们仍旧跟着阑珊。

虽然跟赵世禛才见过几次,但是每次赵世禛面对言哥儿那种神态,阿沅是知道的。

起初还以为是贵人性子高傲矜贵罢了,后来听阑珊说起赵世禛对她的心意,才明白赵世禛那种眼神是何意。

大概是把言哥儿当作碍眼的存在了。

因为这个,也绝不会再把言哥儿放在跟前儿。

一想到这个,阿沅忍不住惶惶然,想的无计可施的时候偷偷地不知哭了几次。

毕竟她从来跟阑珊相依为命,一旦想到有朝一日要分开,言哥儿没了“爹爹”,自己没了“夫君”,那岂不是天塌了吗?

但是阑珊不说,她也不好就给阑珊平添心烦,自然也不肯提起。

阿沅心中想,如果真的有那天来临,少不得自己多求一求阑珊或者荣王,就算是让她重新做婢女跟着进王府也好,总之不要跟阑珊分开就罢了。

这是她没有退路的退路了。

此刻守着病中的言哥儿,想到这孩子也是可怜,本以为有阑珊疼着他,但以后阑珊嫁了荣王,当然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会儿……会依旧如现在一样疼言哥儿吗?

她越想越觉着凄惶,忍不住越发的泪落的急了。

正在难过的时候,却听到外头有些许动静,阿沅起初以为是阑珊回来了,急忙掏出帕子擦干泪水迎了出去。

谁知才到屋门口,就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已经快走到近前了。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阿沅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温益卿看着她湿润微红的双眼:“怎么了?”

阿沅的泪本来已经都忍住了,此刻一个字没有出声,泪珠却又滚落下来。

温益卿缓步进了门:“她还没有回来?”

阿沅拼命止住泪:“你、温大人来做什么?”

温益卿淡淡道:“不必这么见外,小圆。”叫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瞥了阿沅一眼。

阿沅开始发抖:“你……”

“她应该告诉过你了吧,”温益卿波澜不惊的,“过去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他的语气这样云淡风轻,虽然阿沅的确已经听阑珊说过,但浑身上下仍是给一种莫名的情绪控制,隐隐地战栗,无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