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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358)

“微臣……”阑珊顿了顿,终于沉声道:“微臣觉着该派人继续找寻江为功下落,毕竟只要没发现尸首,那江大人就还有一半儿生还的机会!”

虽然情形听着十分凶险,但阑珊绝不肯承认江为功就这么死了!不,一定还有希望,只要有一丝希望——比如没有见到尸首,那就绝对不能放弃!

“可据朕所知,那龙王庙附近不知多少人悄无声息就没了呢。”皇帝淡淡地说。

阑珊的心一揪。

雨霁又捧了一盏云龙献寿的茶盅,这次却是参茶。

“舒阑珊,”皇帝慢慢地吃了口,似笑非笑:“决异司第一个案子,派去的钦差就出了事儿,这是出师不利啊。”

阑珊低头:“是微臣的过错。”

“你有什么过错?”皇帝问。

阑珊道:“毕竟出了事又死了人,决异司是微臣负责,自然是微臣的错。”

“听听这张嘴,倒是会说话,”皇帝垂着眼皮儿道,“不过舒阑珊,你不用着急,事儿还没完呢。”

雨霁听到这里便小声道:“舒大人,您大概还不知道,决异司派去西北的姚升姚大人,在进死亡之谷前就失了踪……司礼监的人回来报说到处找不到人,怀疑是临阵脱逃了。”

阑珊原本是低着头的,闻言猛地抬头:“这不可能!”

雨霁笑了笑:“他们是这么回禀的……虽然也不大肯信,但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阑珊道:“这绝不可能!皇上!姚大、姚大人不是那种临阵脱逃之人,一定有其原因。”

皇帝一直垂着眼皮儿喝茶,听到这里才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是你的人不见了。”

淡淡地瞥着阑珊,皇帝道:“你看看,决异司的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却同样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要是巧合是不是太巧了,或者说是决异司的运气不大好?”

阑珊道:“皇上,姚大人一定也是遇到什么危险了,还请派人速速找寻救援为要,至于他是否是有别的苦衷或者原因,等找到了人自然真相大白。”

“那如果真的是他临阵脱逃呢?”

“绝不会。”

“理由?”

“微臣……可以以性命担保!”

皇帝仍是波澜不惊的没什么反应。

旁边的雨霁却微微一震,然后他看到皇帝把茶盅往旁边一递,当即急忙伸手接过。

皇帝道:“早听说你在工部跟江为功关系最好,姚升虽在大理寺,跟你也是关系匪浅……却想不到你对他们如此之信任,甚至不惜以性命作保?”

阑珊俯身磕头:“是。微臣知道江大人之能为,姚大人之精细,他们都是忠心于朝廷的人,请皇上、也务必相信他们!”

皇帝一时没有出声。

又过了半天,皇帝才说道:“你让朕相信他们,那朕问你,舒阑珊,朕可以相信你吗?”

阑珊是面朝下的,闻言心又紧了几分:“皇上、当然可以相信微臣。”

“哈哈……”低低的笑声响起,皇帝道:“朕倒是真的要钦佩你的胆量了啊。”

阑珊无法言语,大炭炉里的火好像尽数向着她身上袭来,她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候,皇帝盯着她道:“能有这份胆量胆识,你倒不愧是计成春的女儿啊。”

阑珊的身子晃了晃。

她的手臂在瞬间失去了力量,整个人几乎往地上跌倒过去,却在将要跌倒的时候又硬生生地撑住了。

皇帝的这句话阑珊听的非常明白,可是她满心震撼,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怎么,”皇帝看着沉默中微微发抖的阑珊,“你也要不承认吗?就跟外头跪着的太子妃一样?”

阑珊的双眸微微睁大。

就在这时,外头小太监扬声道:“太子殿下到!”

皇帝听了一笑,对雨霁说道:“朕的这个儿子,快给他媳妇玩在掌心里、玩死只怕也不知道呢。”

阑珊原本还觉着那暖气跟龙涎香交织,熏的人心里难受,听了这句,心头却又冒出一股寒气来。

只一会儿的功夫,太子赵元吉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

一眼看到阑珊跪在地上,太子略觉疑惑,却上前也跟着跪地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道:“哦,你来做什么?”

赵元吉嘴巴张了张,有些犹豫,却终于着急地说道:“儿臣听说……听说太子妃她不知怎么冲撞了父皇,儿臣相信她是无心的,恳求父皇……开恩,不要责罚她。”

皇帝道:“你果然是来给她求情的。那朕问你,假如太子妃肆意妄为,罪犯欺君,图谋不轨,你还要给她求情吗?”

赵元吉大惊失色:“父皇,这话从何说起?阿汝……太子妃她从来贤良淑德,温柔仁慈,且又贤孝,怎么会……肆意妄为之类的?儿臣断不能相信,或许、是有人向父皇进了谗言?或者有什么误会?”

皇帝看着他震惊的神情,片刻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不知情的。”

赵元吉眉头紧锁,万分焦急:“父皇指的是什么?太子妃到底又是如何触怒了父皇的,恳请父皇明示!”

方才赵元吉得了消息急急而来,见郑适汝跪在外头,已经把他吓了一跳,上前去扶她起来,却给太子妃推开了。

赵元吉毫无办法,只能赶紧先进来面圣,好歹先求下情来,别把太子妃在外头冻坏了。

谁知皇帝居然是这个态度。

皇帝的目光扫过旁边的阑珊,又看向太子,说道:“你自己的枕边人,你却一点儿也不清楚她的所作所为。元吉,你这样真的很让朕替你担心啊,将来你若是坐在这个位子上,你的太子妃,岂不就是吕雉武媚一类的人物了吗?”

赵元吉猛然一抖:“父皇?!”

阑珊再也忍不住了。

——皇帝这话说的太重了,吕雉便是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同时也是自秦始皇之后第一位临朝称制的女子,在她掌权的时候,外戚专权的风气一时无两;而武媚自然就不必说了,更是唯一的一个女皇帝。

皇帝如今把太子妃比做这两个人,这实在是糟糕之极!

连赵元吉都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他原本只当是小事,只要尽心求一求皇帝就行了,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可怕的局面。

赵元吉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了:“父皇这话、这话……”

因为知道兹事体大,紧张之余呼吸都有些急促,整个人开始晕眩。

“皇上!”阑珊见赵元吉竟说不出话来似的,不顾一切的直起身正色道,“太子妃不是那样的人!”

皇帝有些意外。

居然是她先开口替太子妃说这话。

皇帝冷冷地说道:“你是最没资格这么说的吧?毕竟你们是同谋。”

赵元吉睁大双眼看向阑珊,越发不知皇帝这话的意思了。

阑珊对上皇帝阴鸷的双眼,假如皇帝真的把郑适汝看做吕太后跟武则天一类的人物,难道皇帝会容忍郑适汝吗?不,不能!

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阑珊紧紧地攥紧了拳,在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皇上,罪臣有话说!”

皇帝眼神微微一变,然后看了雨霁一眼。

雨霁忙上前扶住赵元吉:“太子殿下,先请下去歇会儿吧?”

赵元吉正在头晕眼花,呼吸困难的时候,又不明白阑珊跟郑适汝又能“同谋”些什么……整个人如在云中雾里。

此刻给雨霁扶着,身不由己地起身随着他去了。

皇帝这才说道:“哦,你有什么话说?”

阑珊深吸一口气,先抬手过肩,把自己头顶的官帽摘了下来。

她将官帽放在身旁,才说道:“我的确是……昔日的工部计成春之女,计姗。”

不知为什么,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心头一阵涌动,眼睛里便湿润了。

皇帝靠在椅子里,面无表情的,眼睛似看非看地瞥着她:“你肯承认了?”

“是,”阑珊咽了口唾沫,“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但是罪臣、罪人恳求皇上,不要牵连别人,让我一人担罪便是!因为一切都是我谋划的,至于太子妃……是我用了法子逼迫她不得不帮我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