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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370)

阿沅看着葛梅溪的身影消失门口,怔了会儿道:“是啊。他们做的差事的确是难的,不然葛公子怎么突然间又早早地起身扫起雪来。”

王鹏却笑道:“可不是嘛,阿沅,这可不是我晚起啊,是他胡闹嘛,他们那种贵公子,哪里会扫雪?方才你看见了没有,扫帚响了半天,只扫了脚下那么一小块儿,看就不是个干活的人。你再看我!”

他指着扫出了干净一大片的院子,豪气干云的,仿佛在说:“看我扫出的江山。”

阿沅也忍不住笑道:“行了,知道你能干。这家里头自然是王大哥最出力的。”

王鹏摸了摸头,却很有自知之明地道:“若说动脑子动笔头儿,官职高底俸禄多少自然跟我不相干,但是这些出力的活儿当然是我最能干了,难不成劳动葛公子那样的贵门公子,或者让小舒那风吹吹就倒的身子去做吗?”

阿沅瞪了他一眼,自去做饭。

王鹏便一鼓作气把院子里的雪都清理了,又开了大门,把门前的雪也扫的干干净净。

做完了这些后,言哥儿也起身了,看着干净的院子,不由地有些遗憾的,便道:“爹爹要是在家里,会跟我一起堆雪人呢。”

王鹏愣了愣,便笑道:“你怎么不早说?下次留着雪,王叔叔跟你一起堆。”

阿沅正做好了早饭,见言哥儿起了便问:“脸洗了吗?”

言哥儿答应了,大家在围着桌子坐了,王鹏见阿沅煮了香喷喷的姜丝粥,蒸了热腾腾饼子,配着先前腌制的各样小咸菜,大为喜欢。

吃着早饭,王鹏道:“阿沅,下了雪,怕路不好走,你别出门了,我送言哥儿上学就行。”

阿沅道:“昨儿夫君没回来,家里的菜也少了,怕她今儿回来没得吃,我还要去买两样菜,横竖要出门的。”

两人说了几句,索性吃了饭后一起出门,王鹏替阿沅拎着篮子,且往巷子外走。

此刻路上扫雪的人多了,行人更多,有站着闲话的,有互相招呼的。

将出巷子的时候,阿沅道:“王大哥,篮子给我吧,这儿就不顺路了,你自去大理寺,我送言哥儿顺便去买菜。”

王鹏把篮子递给她:“真的不用我送?我不着急的。”

“不……”

阿沅才要拒绝,就听路边上经过的两人且走且说道:“你原来没听说昨儿出的大事?”

“我隐隐听到些风声,只不真切,到底怎么样?”

“就是那个工部的什么大官……哦不对,是驸马,去北镇抚司投案自首,说当年为了娶公主而谋害了原配。”

“啊?你是说那位工部的温大人吧?不能吧!”

“怎么不能,昨儿锦衣卫押着进宫,很多人看见了的。”

“那位温大人风评向来很好,他、他居然是这种人?”

王鹏这边儿也听见了,一时愕然:“什么?温大人谋害、谋害原配?这怎么可能!”他是个粗心的人,因见过温益卿几回,看他文质彬彬君子如玉的样子,心中早生好感,听了这种话,便以为是那些误传。

于是扬声向着那边叫道:“你们别瞎说啊,温大人是朝廷命官,这样胡说是要担责的!”

他嚷了这句,那两人又见他是大理寺的服色,果然不敢多言,忙陪笑:“是是。”急忙快步去了。

王鹏便对阿沅道:“阿沅娘子,你看看这些人,传谣也要看人不是?竟传到了温郎中头上……真是滑稽。”

不料低头看时,却见阿沅的脸上毫无血色,原本提在手中的篮子也落在地上。

“怎么了?”王鹏一边问一边俯身把篮子捡起来,“阿沅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也给他们的话惊到了?不打紧的……定是谣传。”

阿沅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他。

王鹏虽觉着她的反应太大,但心想温益卿毕竟跟阑珊有些交情,兴许阿沅才因而关心。

于是努嘴道:“你不信的话去工部一打听就知道,那个温大人一看就知是个正人君子,说他杀妻,我第一个不信。”

阿沅正是无所适从,听他说“去工部打听”,才反应过来。

她低头看向言哥儿,却见小孩子正抬头看着她。

阿沅急忙命自己镇定,便对王鹏道:“王大哥,我突然想起忘了拿一件东西,你、你帮我把言哥儿送去学塾吧?”

王鹏高兴起来:“那行,交给我就行了!你也不用赶着买菜,横竖中午小舒跟葛公子也不回来,就等我晚上回来的时候捎带些就是了,你只告诉我要买什么。”

阿沅听了,勉强道:“要一棵白菜,若有、有冬笋,也买两根。”

“没有问题。”王鹏拍着胸,“你就别出门了。天寒地冻的,别也冻坏了你。”

只有言哥儿还看着阿沅:“娘……你还好吗?”

阿沅强装笑容,抚了抚言哥儿的小脸:“娘没事儿,你乖乖听王叔叔的话,去吧。”

当下王鹏便带了言哥儿自去了,阿沅假意回头走了几步,估摸着他们已经走远了,才折身回来,路上雇了一辆车,便叫往工部而去!

马车骨碌碌地向着工部前行。

车中,阿沅的心突突乱跳。

她的手拧在胸前,想到这两天阑珊都没有回来,又想到葛梅溪今早上的反常,再想到那路人对于温益卿的“谣言”。

阿沅回想起前一段时间温益卿来找自己,询问他们自打离开京城之后的种种遭遇。

当时阿沅不愿温益卿误会阑珊,就将她们的般般辛苦全都告诉了温益卿,说完之后,想到之前遭遇的苦楚,早就泪痕满脸。

“你不要再无端的怪罪小姐,”阿沅说:“我现在回头想想,都如做梦一样,不敢相信我们熬过来了,就算是个男人也未必能从那种境况里熬过来啊……温公子,你要知道了小姐的辛苦,就别再、别再为难她了。”

起初温益卿没有说话。

直到在临走的时候,他才跟阿沅说了几句。

那时候温益卿的眼睛是红的。

他看着阿沅道:“小圆,这话我只告诉你。”

阿沅不知他要说什么,只听他说:“你听着,是谁害我们到现在这种地步的,我都知道,我也都记得,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的语气非常的平静,没有什么愤怒之意,也不显仇恨,只是淡淡的。

阿沅却睁大了双眼,有些呼吸困难的。

温益卿向着她一笑,又道:“这些话,你不要告诉她。”

他顿了顿,才道:“她现在……她现在的心已经是荣王的了。你跟她说这些也没有用,反而让她烦恼。只等我做成那件事的时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她自然也知道……谁才是好人。”

阿沅的心嗵嗵乱跳:“你、你想做什么?”

她当然知道罪魁祸首是华珍公主,但是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温益卿想干什么?总不会是想对公主如何吧。那可是死罪。

阿沅本能地担心:“温公子,你、你可不要……”

她居然开始为温益卿担忧,甚至想要劝阻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惹祸上身。

温益卿的笑容很淡:“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以身犯险。”

他转身而行,很轻的一句随风传入阿沅而中:“我只是想让那些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如此而已。”

当时阿沅完全想不明白。

但她还是听从温益卿的叮嘱,没有将这些话告诉阑珊,甚至没有把自己私下跟温益卿相见的事同她说。

就如温益卿所言,阿沅怕阑珊烦心。

可直到现在听说温益卿去北镇抚司投案自首,阿沅整个人慌了。

这是什么局面?她不知道。

但阿沅隐隐猜到出事了。

从阑珊没有回家开始,一定是有事情发生。

而温益卿之所以这么做,一定也有其必须这么做的原因。

马车在距离工部大门有一段距离便停下来,不敢靠前。

阿沅下地付了车钱,便往工部走来。

此刻正是早上开衙的时候,陆陆续续许多工部官员前来,有很多人也听说了昨儿的事情,边走边低低的窃窃私语,只是很谨慎,绝对不敢跟路人一样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