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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382)

阑珊泪水滂沱:“我不知道……”

郑适汝道:“不知道什么?”

阑珊哭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顿了顿:“我从没想过自己居然……”

虽然当时给赵世禛逼着无法,阑珊曾冒出过假如有了小孩子该怎么办的话,实际上她从没认真想过会亲身经历,甚至对此隐隐有一些恐惧。

尤其是居然这样快,而且在这种风云变幻的情势之下。

猝不及防之际,竟又生出些不真实的感觉。

郑适汝愣了愣,才笑道:“真是个傻瓜,但也不打紧,横竖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阑珊无所适从,突然看见言哥儿正在飞雪身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心中越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宜尔,我……”

“怎么了?”

“我怕。”阑珊不能形容自己心中的恐惧,但是恐惧跟莫名的紧张却蜂拥而来,让她有些无法喘气。

郑适汝忙将她揽入怀中,抬手给她顺气:“没事没事!别怕,姗儿别怕!我在这儿呢,你放心,不管怎么样都会好好看着你的。”

她看出阑珊的焦虑,情急之下又道:“你会很好,所有人都会很好……别怕,听话!”

阑珊给她紧紧地抱着,一句句地抚慰听入耳中,那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才逐渐好些,却又埋首在她怀中,泪流个不停。

郑适汝见她这样,忍不住也又湿了眼眶:“好姗儿,你什么也不用做,更加不许胡思乱想,只管给我好好的,其他的交给我,听见了吗?”

阑珊无法回答,只勉强从鼻子里“嗯”了声,却还带着隐忍的哭腔。

郑适汝本是要进宫的,此刻却无法放下,便只管抱着她,百般的抚慰开解。

阑珊一时情难自禁,在郑适汝怀中哭了半天才觉着好些,只是又有些头疼起来。

那边飞雪陪着言哥儿过来,因叮嘱过小孩子不要再惹她哭。

言哥儿也很是乖巧的,只说道:“爹爹别难过了,娘让我告诉你,她跟王叔叔都很好,每天都不用做饭就有人送饭菜吃,饭菜也很好,王叔叔说他都吃胖了。”

阑珊才哭过,听了这几句,噗嗤笑了起来。

但是笑了不多会儿,又想起这必然是阿沅怕自己担心,所以故意的让言哥儿带着些好听的,报喜不报忧。

一时又要哭了。

飞雪忙道:“太子妃要忙的事情很多,你若还流泪,她哪里放心?”

阑珊急忙忍住了,低低道:“我不是故意的……”

飞雪却知道几分,毕竟她才有了身孕,这消息太令人震惊不说,偏如今又是这样一言难尽的复杂境遇,加上本来有孕的人情绪便会起变化,阑珊跟先前略有不同,也是有的。

阑珊镇定了会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飞雪道:“昨日你晕厥后,我把了脉自然就知道。”

阑珊听到把脉,心中隐隐地有些异样,那时候她精神恍惚的,甚至都不知道飞雪曾听过自己的脉。

此刻郑适汝回来,道:“雨霁公公已经先行回宫了,这里一时半会儿的该不会有事,我先回去了。”

阑珊有些舍不得她,却打起精神,正色说道:“你不许再跟太子殿下争执吵架,也不许再说那些伤人心的话。另外,杨大人既然告诉你怎么做,那也不许你因为我去面圣,你总该知道,若因为我有个万一,我怎么也不能原谅你。”

郑适汝刚才跟她说了半天话,自己的心也慢慢的静了:“知道了。但你也要答应我,别再胡思乱想,好生保养着,听见了吗?”

阑珊点头。

郑适汝握了握她的手,才出门去了。

阑珊目送她离开,才想起昨晚的事情,悄悄问:“这下毒的人,跟放火的是同一个吗?”

飞雪迟疑:“这个我也不知道。”

阑珊又问:“你可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太子妃了?”

飞雪更加踌躇,低声道:“我、因怕太子妃担心,所以没说。”

阑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片刻,最后只点点头道:“也对。”

飞雪给她湿润的双眼望着,因为哭过,这双眼睛显得越发清澈,仿佛能看穿人心中想些什么似的,飞雪竟有些乱了心跳,直到最后看阑珊点点头,才又暗暗地松了口气。

雨霁先一步回宫,向皇帝禀告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果然皇帝震怒。

“朕还没发话呢,就有人急着要她的性命了。”皇帝冷笑道:“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今日是司礼监,改天是不是要杀到朕的身旁来了。”

这话说的重了,雨霁一下子跪在地上:“请皇上息怒,是奴婢的失职。”

皇帝淡淡道:“说这种话没有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朕只要一个交代。”

雨霁道:“那行凶的的确是司礼监的一名奴婢,是他杀了守卫又放火,如今受了重伤,本要挪进宫的又怕不便。”

“招认了幕后主使吗?”

“……还没有。”

皇帝再度冷笑。

正在这时侯,外头道:“杨大人进见。”

皇帝哼道:“瞧瞧,看笑话的来了。朕昨儿才说他工部事多,如今朕的眼皮子底下就现出了事。”

不多会儿杨时毅从外进殿,上前行礼。

皇帝看向杨时毅:“怎么,杨首辅也听到消息了?”

昨晚上杨时毅在内阁当值,当然是也听说了,此刻便道:“臣听闻司礼监走水,本不以为意,不料又听说是跟……羁押在司礼监的舒阑珊有关,臣竟不知如何?”

皇帝道:“雨霁,你告诉杨大人吧。”

雨霁将昨晚的情形,阑珊如今的情况,以及凶嫌等等说了一遍。

杨时毅微微皱眉道:“想不到有人敢在司礼监动手,这也算是匪夷所思了。只是……舒阑珊只等皇上发落,本来也不该是谁的眼中钉了,怎么竟连这一时半刻的都等不及呢?”

皇帝道:“朕也好奇着呢,到底是谁对舒阑珊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更胆敢在司礼监就下手。”

他说了这句又看杨时毅:“杨首辅,你忙不迭的来见朕,不会只是问昨儿的事吧。”

杨时毅道:“是,回皇上,恕微臣直言,这两天京城之内纷纷扬扬的都在谈论温驸马的事情,但工部上下除了此事之外,已经有人在议论舒阑珊给传进宫一事了,微臣觉着,迟早会有人传出奇怪的流言,皇上要早日下旨才好。”

皇帝道:“你是在催着朕砍舒阑珊的头吗?”

杨时毅停了停,道:“微臣之前在气头上,的确是恨不得砍了她的头,可是……后来想想,她一个小女子,又先是遭遇不公,倒也算是可怜之极,且她又是计成春的女儿,微臣倒是有些于心不忍。”

杨时毅给了一个台阶,皇帝顺着走下来几步:“说的是啊,若是换了别的什么人,朕何必这样苦口婆心,百般思量,早就拿了她的头了。”

杨时毅道:“微臣也清楚皇上圣明仁德,且又从来惜才,当初计成春在的时候,皇上百般爱惜,如今他的独生女儿落到这步境地,却叫人唏嘘,虽然犯的都是大罪,但也情有可原,而且也于国于民都有些利处,因此臣不由有些改变了主意。”

“所以你想怎么样?”

杨时毅躬身道:“微臣不敢说别的,只求皇上秉公酌情处置。”

“秉公,可还得酌情,”皇帝听到这里笑了声:“首辅这是在为舒阑珊求情吗?”

杨时毅道:“微臣的心情也跟皇上差不多,甚是犹豫,但不管怎样,她都是计主事留下的唯一的一点血脉了。而且她给关押在司礼监,竟也会遭人谋害,偏偏竟跟她当年的遭遇差不多,怎能不叫人唏嘘呢。”

皇帝也从雨霁口中听说阑珊受惊晕厥的事情,听到这里,暗恨那下手的人。

便道:“杨爱卿的意思朕知道了,你不是不清楚,朕原先也想给她一条活路,所以让她选荣王府或者温府,谁知她都拒绝了,难道还要让朕出尔反尔,或者向一个小女子低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