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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441)

“对荣王殿下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呢?臣女妄自揣测,对他来说曾经最重要的莫过于母子之情了吧?所以肯为了容妃不计生死。”阑珊笑了笑,声音轻若叹息:“可他的母妃,又是真心疼顾他的吗?还是说,也只是把他当成了……”

她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面前桌上的那盘棋。

皇帝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终于道:“你知不知道,凭你现在这番话,朕就可以处死你。”

阑珊道:“我当然知道,我所犯的罪,若不是皇上格外开恩,早就死过多次了。就当我是仗着皇上圣明宽仁,才敢多说这些吧。”

她微微一笑又道:“荣王殿下自然是最出类拔萃的人,所以当初……我才倾慕于他。但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依旧是容妃娘娘,是家人,对他来说兴许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最为珍贵……所以我才想,不管是对于言哥儿,还是这个孩子,我都会尽到为人父为人母的责任,让他们好好地,快活无忧的长大,我想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沉默。

又过了半天,皇帝才沉沉地说道:“那么,你是不打算进荣王府了?”

阑珊垂头,手摁在腰间,她停了很长时间才说道:“皇上,……正如您所说,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我纵然是女子,也做了许多男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正因为是女子,才会有这个孩子在,所以我……不后悔。”

她抬头看向皇帝:“皇上,我会竭尽所能对这个孩子好,不管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兴许我还会把父亲所传授的尽数教给他,所以,不是后继无人,只要有我在,计家就后继有人,只要有这个孩子在,计家一直后继有人!”

皇帝的眼神本有些冷漠,听到最后,却不禁透出了几分惊愕之色。

一刹那,皇帝也有些词穷了。

终于,皇帝将目光从阑珊的脸上转到棋盘上,看着那错落的黑白子,皇帝道:“晏老先生的棋技还是不错的,可惜落子顾虑太多,反而把自己困住了……只怕非到山穷水尽,才知道回头呢。”

皇帝冷哼了声,迈步出门。

雨霁跟上之前又小步跑到阑珊身旁,压低嗓子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跟皇上犟!你怀的是皇嗣……不趁着这个时候把名分定下来还想等到何时?莫非你想以后这孩子给别的女人……比如那个郑家姑娘代为抚养吗?赶紧想想!”

匆匆地说了这几句,雨霁便碎步跑出门去了。

皇帝离开了李尚书府,起驾回宫。

一路上默然无声的,雨霁思来想去,试探道:“皇上,这舒阑珊的性子真是倔,本以为她出去磋磨了这些日子会想明白些,没想到还是那个样儿,吃了那么多苦,还是这样不知变通,这样傻的人可是少见了……只是听说先前差点影响到孩子,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皇帝道:“那孩子若能顺顺利利的降生,是他的福气,若是……也是他的命。”

雨霁忙笑道:“奴婢觉着小皇孙一定是个福大的。”

皇帝不由也笑问:“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个皇孙?”

“奴婢听说,舒阑珊之前犯妊娠的那段时候总喜欢吃酸的,酸儿辣女,想来是有一定道理的。”

皇帝道:“那你可知道太子妃如何吗?”

“这……”雨霁自然知道,只是不便直说,便只道:“隐隐听说太子妃喜欢吃甜的。”

皇帝笑了。

雨霁见他心情似乎不错,便大着胆子又问道:“皇上,这舒阑珊一时转不过弯来,她竟不肯当荣王侧妃,这该如何是好?”

“不急,她会想明白的,”皇帝淡淡地说了这句,又喃喃道:“到底是太年轻了。”

最后这句,却并不像是批驳,反而像是无奈而宽容的叹息。

车驾在宫门口停下,皇帝下车,还未入内,就见一个小太监飞奔而来,在雨霁耳畔低语了几句。

雨霁脸色一变:“真的?现在呢?”

那小太监道:“皇后娘娘甚是震怒,已经命人把容妃娘娘羁押宫中。”

雨霁忙向皇帝回禀,皇帝听完后,哑然失笑道:“没想到朕往外走了这一趟,竟会后院起火。走吧,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第214章

郑适汝进宫后自然先往皇后的坤宁宫而去。

皇后也听说了昨儿在东宫的事情,正满心好奇呢,见郑适汝到了,正合心意,寒暄了数句后便问了起来。

郑适汝显得有些许郁闷,说道:“原本无事的,儿臣只是按照往常一般,叫了那些各家的诰命以及小姐们说话解闷,没想到荣王不知何时到了,居然还跑到了内宅,才惊吓了在内休息的姗儿。”

皇后的关注点与众不同,她道:“这荣王怎么能在东宫来去自如也无人发觉?这次得亏不是惊吓到了你,不然的话又怎么说?多半是太子平日里太宠惯他了,改天倒要认真叮嘱叮嘱太子,到底是内外有别,不能什么都不讲究。”

皇后嘀咕了这句后,便跟郑适汝道:“你还是跟那个舒阑珊那么好?”

郑适汝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等皇后开口就说道:“母后放心,我同姗儿的关系是不会变的……虽然她如今成了首辅大人甚是宠爱的小师妹,又是户部李尚书大人新收的义女,听说行礼那日,京城内四品以上的官儿挤破了门……很是炙手可热似的,但对我而言她依旧跟先前没什么两样。当然,她对我也仍是跟先前一样的。”

皇后张了张嘴,她本是想借机让郑适汝离阑珊远点儿,没想到郑适汝竟把杨时毅跟李尚书先抬了出来,倒是让皇后的鄙夷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郑适汝似乎毫无察觉地又笑道:“对了,母后有没有听说她在南边儿的事情?听说鄱阳湖那边百年的沉船疑案在她的手上都迎刃而解,当地人对于决异司都赞不绝口呢,饶州知府特意发了公文去内阁道谢……母后觉着她身为女子,做出这些事情,是不是很替我们争气?毕竟自古花木兰,黄崇暇之类的都是耳闻,不曾眼见,如今本朝竟也有这种奇事,儿臣我也是很与有荣焉的。”

皇后那些没出口的话都给郑适汝压得死死的,于是勉强改口道:“你说的有些道理,这舒阑珊的确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先前我听你父皇也曾赞过她几回,就是她行事似乎太……”

郑适汝贴心地接口道:“我很知道母后的担心,母后不过是怕我跟姗儿结交太过张扬了,恐怕会引发一些居心叵测之辈的诋毁之词,母后放心,儿臣行事自会有分寸,决不至于损了东宫的名声,事实上我跟姗儿交好,也是为了太子殿下着想,想那杨大人掌握内阁,向来是个目无下尘的人物,却独独对姗儿格外青眼,以后东宫跟内阁关系改善,怕是指日可待的。何况还有个掌握着户部的李尚书……母后当然清楚了,父皇是最喜欢跟重用李尚书的,器重程度甚至在杨大人之上呢,母后你看,就算我结交一百个人,这满京城内还有谁比得上姗儿呢?”

皇后听到对太子有好处,一时把那些胡思乱想的话都抛到九霄云外,便顺势笑道:“到底是你精明。我也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罢了,只是你也别太操心了外头,务必要留意自己的身子。”

郑适汝道:“这是自然,太子比母后更上心呢,整天对我耳提面命的,我也不敢不从啊。”

这两句又说的皇后眉开眼笑。

郑适汝的长辈缘其实很好,毕竟她生得就是那种雍容端庄、一看就贵气且大有福分的讨喜长相,且出身高贵,性子上稍微一伪装,再用上三分心思,就很容易讨人欢心。

皇后给她哄的十分开心,本要留她午膳,郑适汝皱眉说:“昨日因荣王的事情,怕容妃心里有什么,先前容妃又曾主动对儿臣示好,儿臣出宫之前倒要过去一趟,跟容妃稍微解释一番,免得有什么不必要的嫌隙。”

皇后道:“又怕什么嫌隙?横竖又不是你的错儿。只是你为人周到,那容妃也是个多心的人,你要去一趟倒也罢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