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国色生辉(445)

曾经富贵就在这个院子里拦住过阑珊,曾经想喂她吃下那颗不会有孕的药丸,却给赵世禛及时截住了,罚他在这里跪了几乎整天。

也就是在这里,富贵想起了小时候赵世禛的样子,触动他心中最柔软的回忆。

但是此刻给赵世禛带到这里,富贵却陡然而惊。

赵世禛偏偏就在那棵石榴树下停了下来,他负手抬头看着这棵树:“本王一直觉着,这树很亲切,就像是富贵叔你一样,陪我长大了的,你说是不是?”

富贵喉头动了动:“王爷……”

赵世禛笑了笑:“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很清楚呢。我一直觉着自己很精明能干,没有人可以糊弄我……就算世人都是糊涂的,都会给蒙蔽的,那也不可能是我,富贵叔,你说是不是?”

富贵低头:“是。”

“是吗?”赵世禛换头看着他,道:“也许是吧。也许,正好相反。”

富贵屏住呼吸。

赵世禛抬手,从树枝上摘下一个干瘪了的石榴果,毕竟西窗吃不了那么许多,除了给鸟雀糟蹋的外,其他的都落在地上,只有少数还固执地擎在枝头,风化晒干,如今又给冻的冷硬。

赵世禛看了看那果子,道:“近来,我常常觉着,心里仿佛少了点东西,可又不知道是什么……有时候梦里隐约出现了个熟悉的影子,想要抓住她!可等到醒来,却又找不到了。我以为是我犯了傻,犯了癔症,可现在才知道,也许不是……”

他转过头看向富贵:“富贵叔,你告诉我,我是怎么了?”

富贵想要笑笑,满脸的皱纹,却挤不出一点点笑:“王爷……”

赵世禛垂眸看着手中的果子,口吻依旧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如微尘似的事情。

他道:“我当然知道你的能耐,我只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把这法子用在我的身上。”

富贵想后退,却偏一步也动不了。

其实他听得出来,锦衣卫们都在门外。

说到最后,赵世禛才又看向富贵,凤眼里是冷而陌生的漠然无情:“只是我不懂,既然你用了那法子,为什么不一了百了的,把我对于这法子的记忆也都抹去了呢?岂不是一劳永逸吗?”

富贵闭上双眼。

泪从他干涸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瞒不住了,他知道瞒不住了。

“王爷,”他低下头:“王爷……”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赵世禛道:“是母妃逼你的?”

富贵无法回答。

赵世禛笑笑,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石榴果子,随便往旁边一扔,那果子骨碌碌地滚到墙角,一动不动。

荣王则很轻松的说道:“好吧,我不问,也不追究,我只要一句话,你告诉我一句话就行。”

富贵不知是什么话。

赵世禛盯着他:“能不能恢复如初?”

富贵心如刀绞。

赵世禛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那个答案了。

“真的不能恢复啊。”他有些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其实没什么,只不过富贵叔,你知道本王最不能释怀的是什么吗?”

富贵无法做声。

赵世禛也没有想要他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我的报应,我认了,可受苦的……分明另有其人。”

说到这里,他看向富贵,凤眸在极快间变得锐利:“因为这个,富贵叔,本王……绝不能原谅你。”

话音未落,赵世禛已经出手。

一掌拍出,如同雷霆之势,正中富贵的胸口心脏之处。

富贵身形猛然一晃,心脉已经给赵世禛这风雷一掌的威力震碎。

他抬头看向赵世禛,想笑一笑,却终究没有成功。

当血沫从嘴角涌出的瞬间,身子已经仰天往后倒下。

第216章

赵世禛出了院子,却见外头的夹道中,西窗呆呆地站在那里,还不知里头发生何事。

见主子出来,西窗才忙忐忑地跟上,走了会儿却发现富贵没露面。

因上次赵世禛罚跪了富贵,西窗还以为也是如此。

只是跟着赵世禛将拐弯的时候,突然看到两个王府的侍卫抬了长担架出来,上头盖着一块很大的白布。

西窗看直了眼,心怦怦乱跳,却不敢猜底下是什么。

直到下台阶的时候稍微晃动,一只枯瘦的手从担架上滑了下来。

西窗吓得几乎跌在地上,他紧紧地靠着墙,无法喘气,更不能动弹,眼珠都直了。

直到锦衣卫抬了那尸首离开,身边小太监扶着西窗,一步慢似一步地蹭回了前厅。

西窗神不守舍,勉强进了内厅,只管站着。

此刻赵世禛说什么做什么,西窗完全不知道,犹如行尸走肉似的。

赵世禛瞅了他一眼,也并未吩咐他,只叫小太监打了水来。

把手洗了一遍,荣王道:“先前那件事情查清楚了吗?”

跟随的锦衣卫统领说道:“回王爷,已经查明白了。幕后指使的人,是……”他稍微一顿,才道:“是靖国公府郑家的人。”

赵世禛的面色如水,并没任何意外或者诧异之色:“具体到哪个人了?”

那统领道:“应该是、跟那位四姑娘有关。”

赵世禛回身落座,思忖了半晌道:“那些意图散播谣言的尽数拿下了?”

“已经全部拿下,听候王爷发落。。”

赵世禛淡淡道:“都杀了吧。”

那人吃了一惊:“王爷……这是不是有些过于重了?”

赵世禛没有回答,只是瞥了他一眼,凤眼之中是刀锋似的冷冽煞气。

那统领忙低头道:“属下遵命。”

宫中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快就传到外间,是以郑适汝在宫中遇险的事情,阑珊并不知情。

李尚书日常上朝,隐约听说了些消息,急忙派人回府,严令下人们不许乱传,若有给阑珊知道的,必定严惩。

所以府内上下的人虽然也听到了些许风声,却都不敢闲话。

这天陆婆婆突然出去了一趟,很晚才回来,连向来带在身边的阿纯都没有带,也不说去了哪里。

回来后,陆婆婆对阑珊道:“你近来的情形还算稳定,只要避免大喜大悲的刺激不至于有事。我有一件私事要去处理,你按照我的药方,连喝三天,然后静心安胎就是了。”

这老婆婆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如今突然要离开,阑珊忙问:“是有什么事,我可否帮忙?”

陆婆婆眼中透出一抹感伤:“你帮不上,谁也帮不上,是他自己的命。”

阑珊听她感喟似的说了这句,突然想起在东宫的时候陆婆婆曾说过“谁造下的孽”之类,有心想问,又怕唐突了。

陆婆婆临走又道:“不用担心,过个五六日,我依旧回来。”

那边洛雨听说了阿纯要跟着婆婆离开,有些不舍地过来相送。

原来自从陆婆婆带了阿纯在尚书府住下后,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居然十分投契,两人玩的非常之好,时不时地一块儿约着去池塘里捉鱼,弄了弹弓打鸟,倒是把素日宁静无声的尚书府都带的平添了许多生气。

送了陆婆婆后,阑珊回到里屋,见鸣瑟靠在门口,便问他的伤怎么样了。

听鸣瑟说已经无碍,阑珊才又道:“陆婆婆的医术非常的高明,这些日子我吃睡都很好,何况这是尚书府中,不至于有别的事情,你也不用值夜,也不要担心,不用只管守着我。”

鸣瑟瞅了她一会儿:“哦。”默默地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候,外头有丫鬟进来说道:“姑娘,荣王府派了人来了。”

阑珊一愣,下意识看向鸣瑟,问道:“什么人?”

“带头的是那位西窗公公。”

此刻鸣瑟早就走出门去,果然见西窗双腿如同风车一样,贴地飞了进来。

一眼看到鸣瑟,先半惊半喜地向着他招了招手。

鸣瑟道:“你怎么来了?”

西窗跑上台阶,才停下脚步,却仍是喘个不住的:“我、我……”

他呼吸了几口,才道:“我当然可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