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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520)

西窗忙去了。

阑珊才要回去陪着郑适汝,就见外头有个宫女来,报说道:“回娘娘,瑞景宫那里有人来,说是容妃娘娘有话。”

先前阑珊不愿留在宫内,一是举止行动不便,二就是不想去面对皇后跟容妃,如今听说容妃派人来,微微一怔。

当下便叫把那人传了进来,那小太监跪地道:“给舒妃娘娘请安,我们娘娘听说舒妃娘娘跟小世子在宫内,本是要来见的,只是有禁足在身无法亲来,娘娘说,若是舒妃娘娘得便,就请带小世子去瑞景宫里坐坐。”

阑珊道:“知道了,我也正想着呢,就怕娘娘不得便,既然如此,自然该去行礼的,你且先回吧。”

那小太监磕了头就去了。

阑珊回到里间,见郑适汝躺在榻上,小郡女就在她身旁,女孩子旁边的却是端儿,两个婴儿并排躺着,场面看着甚是融洽和谐。

郑适汝看了会儿小郡女,又伸手去逗小世子,那孩子咯咯地笑个不住,引得郑适汝脸上也止不住流露笑意。

虽然在逗孩子,却也留意着阑珊一举一动,郑适汝早看出她眉间有些忧色,便问:“怎么了?”

阑珊便道:“刚才瑞景宫里来了人,说是容妃娘娘想见世子。”

上次跟随赵世禛进宫,瑞景宫一别,如同跟容妃决裂了一样。

只是外头的人当然不晓得此事,如今又有了小世子,按照礼数来说,的确是该去拜见的。

可打心里又不愿意去,想到要跟容妃虚与委蛇,便满心不适。然而容妃毕竟又是赵世禛的母妃,真的不去的话,自然会有些非议,对赵世禛也不好。

所以阑珊跟郑适汝说,想看她的意思。

郑适汝却轻描淡写地说道:“见就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我要去?”阑珊问。

郑适汝道:“当然,你若不去,就是你的无礼了。这种礼数失不得,且不去的话,皇上跟前儿也过不去啊。”

阑珊点点头。

郑适汝又道:“不用担心别的,你生了世子,又立了大功,容妃就算有千般不满,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更不会妨碍到端儿,毕竟这孩子对她来说是很重的筹码。”

郑适汝说的这么直白,倒是让阑珊笑了,低低道:“什么筹码,倒像是赌博一样,她要是个慈爱怜下的娘亲,我巴不得抱着端儿去请安呢。可想到她对五哥做的那些事情,我真不愿意去跟她虚情假意的寒暄。”

郑适汝笑道:“别傻了,这才是开始,以后要你跟人虚情假意的时候多着呢,避不了的。”

阑珊愣住:“这是怎么说?”

郑适汝看她一眼,垂眸瞧着身边两个孩子,说道:“你当这次皇后娘娘为什么派了那么多人去东宫?”

阑珊张了张口,不敢乱说。郑适汝道:“因为娘娘也害怕了。”

她缓缓地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太子会一直都听我的话,现在看来倒也是我太过自负了,他既然能听我的话,自然也会听别人的,到底是被挑唆的昏头昏脑,如今落到这步狼狈的田地。”

阑珊道:“我也没得闲问你,太子怎么就去了西北呢。”

郑适汝冷笑道:“他坐不住了,皇上把弘文馆给了荣王,太子就急了,本来我已经劝了下去,可我一个人压着,却有十个人撮着他呢,加上荣王弘文馆办的很好……你是不在京中所以没看见,满京城内王公贵戚的子弟,朝臣家里出类拔萃的儿子、孙子……但凡是有些才干能耐的,打破了头要进弘文馆,那些朝臣跟贵戚之家跟荣王的关系也越发的亲近了,满城里都是赞扬荣王殿下的声音,连皇后也坐不住了。”

阑珊呆呆地听着。郑适汝又道:“又或许是我先前把太子压得太厉害,再加上给人挑唆,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想要做一件大事,来让我刮目相看,也把荣王的风头压下去。正那时候狄人犯境的消息传来,本来是荣王在殿前请命要去的,太子就以为荣王又在抢功,不由分说地就站了出来。我知道后已经晚了。”

阑珊握住她的手:“宜尔,你别太……”

她本是要安慰的,郑适汝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没有预想过,毕竟男人嘛,他今儿喜欢你,明儿兴许就会喜欢别人,那种喜新厌旧的性子,若有更好的出现,自然就引得他们扑上去了,不是有那句话吗,没有不偷腥的猫。”

阑珊更加呆了:“啊?”

郑适汝说这番话,自然是在说太子,但是暗暗地也是在提醒阑珊,见她愣愣的,便笑道:“你啊什么?你觉着我说的不对?”

阑珊有些忐忑地说道:“你说的当然大有道理。”

郑适汝却又不忍心多说别的,只道:“所以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早有预料的,只不过原本以为这种情形……至少得到太子登上高位之后才会出现,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唉。”

东宫太子,除了太子妃外,自然还有数位宠爱之人,以前郑适汝不太爱逢迎太子的时候,就常打发他去别的姬妾房中休息,她一点儿也不嫉妒,显得非常的宽宏大量,加上她又有手段,所以东宫人人都称赞太子妃仁德,皇后也挑不出她的错。

郑适汝知道,太子是喜欢她的,只要她用三分手段,那种喜欢自然会加倍。

本来她不愿这样费事,横竖只要维持现状,她的太子妃地位便无可动摇,这就已经够了,只要她的地位动不了,太子爱宠谁宠谁,她一点儿也不上心。

直到知道了阑珊并没有死,为了阑珊,她要做一些事情,需要太子的许可跟佐助,那时候起郑适汝才肯跟太子格外的假以颜色。

本来太子也很维护她,郑适汝毕竟不是铁石心肠,默默地也有些动容。

谁知道……这份动容还没有持之以恒,就给太子的突如其来给打碎了。

此刻郑适汝淡淡地说道:“言归正传,太子走了这一步昏棋,皇后娘娘没有法子,只能寄希望于我这一胎,若是个小皇孙,自然可以讨皇上开心,暂时勉强可以维持太子地位不动。但是偏是个女孩儿,所以那些人才不惜冒着诛九族的危险来偷梁换柱。”

阑珊屏住呼吸,内心惴惴的。

郑适汝冷笑道:“所以昨儿你若不去,只怕我就成了废棋了,毕竟他们要的只有龙孙……你想,假如太子妃因为生龙孙难产而死,皇上会怎么样?”

阑珊忙先呸了声,才紧张地问:“怎么样?”

郑适汝道:“皇上当然会因此格外怜惜东宫,毕竟太子远在西北,龙孙孤零零的,不管皇上心里多生太子的气,看着孤儿寡父的都会不忍心,从而也会对东宫格外好些——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所以对他们而言,太子妃因此而死反而是好事。”

“你……这些话,”阑珊无法言语,揉了揉额头道:“不不,我的头都大了。”

郑适汝笑道:“这就头大了?以后轮到你自个儿,要怎么样呢?”

“什么叫轮到我自个儿?”

郑适汝淡淡然道:“东宫这一闹,下场我能想到了。荣王是个有能耐的,这次去西北,运气好的话把太子救出来,以后这太子的位子就要换人坐了。”

阑珊几乎跳起来:“宜尔!”

郑适汝仍是云淡风轻:“怕什么?我又不是外人,这些事你也该有准备了,所以我先前才跟你说,这才只是开始。要是荣王真的封了太子,那会儿你要应酬的,何止于一个容妃?”

阑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像是吓呆了。

郑适汝似笑非笑地说道:“荣王的心思我早看出来了,他难道一点儿也没跟你说过?”

阑珊的眼中便有泪光涌了出来,却不回答。

郑适汝一看就知道赵世禛是提过的,她叹了口气,说道:“无可否认,荣王比太子更加胜任,而皇上也的确是偏爱他,但我总是难以全信荣王,他的心思太深了,手段也太过狠……”

说到这里,郑适汝又盯着阑珊,那句话在唇边滚了滚,到底没有说出来。